生祠,自从西汉已有记载,可是历来都是清正廉明的官员,深受百姓爱戴,进而百姓自发立碑建祠以示纪念。
而九千岁则不同,最初是浙江巡抚潘汝祯上书,称魏忠贤“心勤体国,念切恤民”,两折遭遇灾伤,免除苛捐杂税,扫荡百年积弊,百姓“欣欣相告,戴德无忘”,因此希望建立生祠,供奉九千岁魏忠贤。
得到这份奏疏之后,天启欣然批示道:据奏,魏忠贤心勤体国……宜从众请,用建生祠,着地方营造,以垂不朽!
除此之外,天赐还赐下了匾额――普德!
这下子可了不得,皇帝不但同意建生祠,还大加鼓励,各地的督抚州县,甚至九边武将,全都争着向九千岁表示忠心,大肆修建生祠。而且还从各地请来丹青妙手,亲自到京城,替九千岁画全身像,然后迎请到生祠之中供奉。
每当“神像”送到,地方官出城恭迎,行五拜三叩大礼,宛如恭迎皇帝一般。
同样,富庶的江南之地也别想逃得过去。
邓文通苦笑道:“永贞,毛一鹭已经拨出了三十万两银子,准备给魏公公修生祠,就差地点还没选定了。”
“哼,荒唐!”
还没等张恪说话,唐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向张恪拱拱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茶壶,猛灌了两口,擦擦嘴巴子。
“国公爷,你说这个毛一鹭混蛋不混蛋,我们辛辛苦苦向辽东移民,百姓安土重迁,废了多大劲儿,磨破了嘴皮子说好处,老百姓才同意走。他竟然下令,说什么要征用民夫。替魏公公修祠堂,因此要暂停移民!”
唐光越说越气,张恪从辽东到山东,又跑到了江南,还险些遇刺。折腾到现在,无非就是想解决辽东丁壮的缺口,好不容易来了机会,竟然要给魏忠贤修生祠,也亏他们说得出口!
“国公爷,我都替你抱不平!你说魏忠贤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阉狗而已!与大明朝有什么功劳?建奴是我们打的,灭东林一党,也是我们帮的忙。至于唯一能称道的纾解财政困局,还不是靠着江南的二百万商税!苦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是我们干的。结果功劳都是魏忠贤的,还给他建生祠,说他德行堪比孔孟,是当世的圣人。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不要脸的东西,耻辱。天大的耻辱!”
听着老同学大骂,张恪反倒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魏忠贤还是有功劳的,至少由他坐镇京城。能把党争压下去。没有争吵倾轧,至少朝廷能做点事情了。就比如西南的奢崇明叛乱,还有河南,山西。陕西等处的灾荒,都得到了赈济。再有九边战力也在提升,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唐光顿时瞪圆了眼睛。怪叫道:“国公爷,听您的话的意思,也同意给魏忠贤修生祠了?”
“呵呵呵,这个世上值得本爵拍马屁的已经没有了!取纸笔来,我亲自上书。”
……
紫禁城,司礼监。
经过几个月的连续大战,魏忠贤已经将东林党彻底摧毁,昔日的众多对头,不是去阎王爷那报道,就是被赶回家哄孩子,还有充军发配的。总而言之,横跨三朝,底蕴雄厚的东林一党,彻底衰败到了极点。
昔日被东林党干掉的官员都得到了起复,本来仕途断绝,彻底没了希望。可是老魏推翻了东林,等于是给了他们第二次政zhì生命!
起复之后的官员全都归属到了魏忠贤门下,成为忠实的爪牙,朝廷之上再也听不到不利老魏的声音,各地争着抢着给他修生祠。一时间,真是歌舞升平,一片称颂之声。
只是终究有些刺耳的声音传出,小太监捧着江南送来的折子,战战兢兢念着。
“……屈指算来,苏醒已有十日,腿脚无力,侍从搀扶,绕花园徐行,汗透衣襟,双腿颤栗,竟如八旬老翁,想起往日非但行走如飞,无论舟船战马,纵横驰骋,斩将夺旗,不曾落于人后,敢不羞惭……”
张恪先是那自己遇刺之后,和往日对比,然后语重心长说道:“人生如露,君恩如天,百姓殷殷期盼,天下哀哀苦求。致君父于尧舜,解黎民之倒悬,大业未尽,天下未安。而一残病之身,不知几时终了。尝扪心自问,九泉之下,有面目以对列祖列宗呼?每每思想此处,汗透衣襟,惶恐不已。天下如蜩如螗,百姓饥寒交迫,国事如此,为大臣者,唯有心怀死志,扫平外患,生擒奴酋,献于太庙,酬陛xià天恩于万一,解黎民为难之毫厘……”
“近闻,有巡抚者,拟为厂公魏忠贤建立生祠,愚以为大可不必。试问大明忠臣良将,如过江之鲫,何人得以生祠祭祀?陛xià尚且未有,魏忠贤不过是君前一奴婢,提督东厂以来,偶有一二功勋。圣上以准许称其‘九千岁’,恩德之重,超乎规制。魏忠贤者,若苟怀报国之心,理当夙夜忧叹,皇恩浩荡如同黄河之水,九天而来。纵使为奴百世,也不能报答万一。生祠非魏忠贤能受之,何况大兴土木,耗费无算,倘用修祠之费,浆液有功,选派勇士,则辽沈可复,大明可兴。臣斗胆请求圣上,怜恤民生百姓,边关将士,停建生祠,臣不胜感激涕零……”
张恪这篇奏折写的不算华丽,而且就凭他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家伙,也没法学人家翰林花团锦簇。
可是这篇奏疏之中,却是情真意切,他先是那自己做例子,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报答皇帝的恩情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报国救民中来。要亲提三尺剑,扫荡边疆,收复辽沈……
随后说到了魏忠贤,他纵使于国有功,可是全是在圣上的英明领导之下,老魏同志不过是办事的人而已,岂能享受比皇帝还过的待遇!
应该停止靡费无数的修生祠行径,把剩下的钱财干正事要紧……
魏公公正在飘飘然呢,结果冒出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东西,简直比吃个苍蝇还难受!
“好啊,张恪啊张恪,跑到江南一趟,学会了言官的那一套了,还敢劝谏皇上了,好大的本事,好大的忠心!”
看着魏忠贤吹胡子瞪眼,新替补的秉笔太监急忙说道:“老祖宗,这个张恪不知好歹,儿子们这就下令,让人弹劾他,一定严惩不贷,给您老出气!”
“呸!”
魏忠贤狠狠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蠢货,猪猡,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那张恪是何许人?想动他,你是看咱家活得好过了,想让他领兵到京城,给咱家找麻烦?咱家告sù你们,可以动任何人,唯独不能动张恪!要是惹了马蜂窝,休怪咱家无情!”
“你!”魏忠贤用手一指出主意的太监,呵斥道:“滚出去,领二十个嘴巴子,敢不用心打,咱家就让你滚出司礼监!”
还没看过魏忠贤如此愤怒呢,大太监连滚带爬,跑出去领罚了!
魏忠贤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其实不怪老魏胆小。这次张恪遇刺,虽然不是皇帝主使的,可是织造局和南京镇守中官被海商买通却是不争事实。要不是织造局帮忙,一百多刺客岂能轻yì进入松江,躲过张恪的眼线。
如今张恪只是处置了涉案的海商大族,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太监,这就是给宫里,给他魏忠贤留了面子。
没准写这封奏疏,就是为了出一口怨气呢!
老魏想到这里,微微点头,缓缓说道:“这份奏疏就扣在司礼监吧,另外你们给平辽公拟一份命令,让他立刻回辽东,总督军务,择机收复辽沈等地。”
一封奏疏,换来了朝廷放行,张恪也不用去京城报道,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所有事务交给了姐夫邓文通。
“姐夫,诸般事情就按照咱们商量妥当的办,不过有一点,就是那两个男女刺客,务必要找出来!”
“呵呵,永贞,我一定找出来!”邓文通随即又感叹地说道:“这往后我就要长时间镇守东南了,你姐姐,还有瑶瑶,请永贞多多照料,再有替我向岳母问好。”
“没说的,姐夫,小时候常听大姐说她想看看江南的秀丽风光,领略一番天堂是什么样的。回去之后,只要大姐愿意,我就让人把她们送过来。也省得你在秦淮河上,流连忘返,隔江犹唱后庭花!”
“别胡说!我可不是那样的!”邓文通老脸通红。
张恪哈哈大笑道:“姐夫,都是男人,不需要解释,不过你要是敢怠慢了我大姐,可小心家法!”
爽朗的笑声中,大家挥手分别,张恪乘坐着最快的帆船,用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回到了辽东,从锦州登陆之后,换乘宝马,一刻不停,赶回了义州。
等到他回到家中,刚过中午,张恪轻车熟路,直接冲到了后院。好几个月不在家,琰儿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自己了,老娘身体没问题吧!
张恪想着,来到了老娘院子外面,向里面一看,张恪顿时眼珠子都调了一地,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和老娘手拉手,从花房走过来。
老娘满脸的甜蜜,好像初恋的少女一般!
天啊!一定是我眼睛错乱了!这都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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