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凯申和林蔚一边交谈一边朝山顶爬去。山路崎岖,非常难走,常凯申又年满五十,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跟在后边的林蔚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了委员长。
“哎呀,委座小心!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林蔚担心常凯申受伤,忙让跟在后面的侍卫上前搀扶。
常凯申一子下挣脱开,摆手说:“不妨事,不妨事!我还走得动,没到七老八十的年纪。”
林蔚忙拍马屁说:“委座身体好着呢!您的健康就是国人的福祉!”
常凯申摇了摇头,自嘲地说:“仗打成这个样子,国人不骂我就算万幸了。”又朝山下某处指了指,说:“蔚文你看,那里就是我们新设的高炮阵地,半个月前与空军携手大破敌机,市民不顾危险,争相涌上街头助威。每击落一架敌机便欢声雷动,何其壮哉!”
这是继空战之后武汉上空的又一场大捷。据不完全统计(部分日机在归航途中坠毁),日军轰炸机、战斗机一共被击落二十五架,而中苏双方仅损失七架,且大部分飞行员获救。跟德安大捷的过程类似,郑胡子用青霉素换回来的武器在战斗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由于大批博福斯75毫米高炮阵地的存在,极大的威胁了日机的安全。从华北赶来增援的航空兵团德川好敏中将决定以低空破防的方式突袭我防空阵地。但德川好敏忽识了另外一种高炮的存在——博福斯40毫米高炮。国军之前也有装备,但数量不多。并未引起日军的重视。
这种武器虽然口径不大只能打击高度在4000米以内的目标,但反应神速,精度奇高。历史上该炮曾大发神威,一炮就轰掉了第十一军司令官冢田攻中将(后追授大将)的座机,这也是全面抗战爆发以来干掉的最大的一名日军军官。
有趣的是这种高射炮还是二战时期唯一一种普遍装备于交战双方的火炮,盟军和轴心国都有大量装备。在1943年提兹河(TizerRiver)的一次战斗中,一个配备了火控雷达的匈牙利(当时属于轴心国集团)40毫米博福斯高炮营将苏联空军出动的25架Pe-2型轰炸机全部击落,震惊军界。
国军虽然没有火控雷达这种逆天神器,但胜在出其不意,还有四十余架中苏空军战机的配合。一番血战过后。残余日军不得不落荒而逃。中苏空军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大别山一线才凯旋。此战过后,日军心惊胆战好长时间不敢来犯,甚至连日常侦察都取消了。
林蔚点点头。笑道:“是的。委座!这次大捷我还在四川的时候就听说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常凯申颔首嘉许,感慨地说:“我军将士不乏英勇壮烈之辈,只恨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打仗呢?在这批武器到来之前,三军将士浴血奋战,牺牲之大,亘古未有!可结果呢?还是丢掉了半壁江山!”
说着,他有些气愤地指着天空说:“前段时间敌机何其猖狂?天天跑来空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军民深受其苦!”
林蔚见他脸上青筋直跳,忙安慰道:“委座切勿动气,身体要紧。我们受此恶邻欺压久矣,等新式武器一到,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常凯申叮嘱道:“嗯,蔚文,总之军火之事务必要做好,哪怕代价再大也再所不惜!”
两人沿着山脊又往前走一段,林蔚见常凯申有些疲乏,忙建议就此下山。常凯申笑道:“也罢,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回去吧,回去吧!”
可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神色紧张地跑来报告,说:“报告委座,山下来了一大批人,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常凯申一惊,心想难道又要上演华清池的那一幕?不过仔细一想又不禁笑自己多疑,毕竟这里是武汉,不是西安。
林蔚也是这般想法,训斥道:“别一惊一乍的,应该是有人急着求见委员长。若有歹人,早该听见枪声了。”为了以防万一,又对常凯申说:“委员长,卑职先去看看吧!”
常凯申摆手说:“用不着,一起去见好了。这么多人一起找来必有大事。”
果然,两人往回走不远,就见军委会参谋长何应钦、副参谋长白崇禧、军政部长兼湖北省主席陈诚等大员联袂而来。常凯申脸色微变,心想必定是出了大事,不然如何劳驾这么多人一起前来?
“敬之,可是前线战局不利?”不等来人开口,常凯申慌忙问道。
何应钦面色沉重,点头说:“是的,委座。日军又增兵了,据我们侦察发现,北线、东线、南线都有新的师团番号。虽然部分只是故布疑阵,但敌军实力确有大幅增长。此外,日军炮兵已重新调整了部署,我军好不容易获得的火炮优势恐怕也保不住了。”
日军当时在华中地区的炮兵确实非常强大,足有五个野战重炮兵联队(番号为10到14),总共装备了80门105毫米加农炮,最大射程均在15公里开外,部分新式火炮甚至达到了18公里。托郑胡子的福,国军虽然多了54门105毫米以上口径的大炮和大量75口径火炮,但总体实力还是比不上日军。
前段时间日军没有防备(日军当时认为中国军队缺乏能打到十公里开外的火炮,各炮兵阵地一律靠前部署),国军炮兵趁乱打掉了日军不少炮兵阵地,但等到日军回过神来。又渐落下风。毕竟日军能够自造火炮,补充相对容易。更可怕的是你打掉他的旧式火炮,他再补充新式火炮,实力反而有所增强。
常凯申听完,脸色立马变得跟锅底一样黑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颓然道:“走,我们到那边去坐坐。难得大家都在,正好谈一谈。”
一行人来到几个石桌前依次坐下,十几名卫士荷枪实弹站在四周,像青松一样挺得笔直。相对于威严肃穆的作战室。这里多了几分恬淡和清闲。只可惜战局不利。众人也无暇欣赏周边的美景。
常凯申问道:“健生,日军眼下进攻的重点在哪里?”
副参谋长白崇禧忙让随从取出一份五十万分之一地图铺在石桌上,这比例尺有些小,但大概讲解反而更加方便。
“委座请看。目前进攻的重点还是田家镇要塞。其外围阵地大多丢失。形势也最为危险。当然,南北两线也不容乐观。”白崇禧一边讲解,神情还有些尴尬。因为这件事情他多多少少也要负一些责任。
当初广济失守,日军直逼大别山要隘。白崇禧只好调走田家镇侧翼的兵力去应急,结果反被日军各个击破,不仅广济没夺回来,田家镇的侧翼也暴露了。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一方面是指挥失误,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部队反应能力和机动能力不足导致的。日军利用这一点可以反复调动部队,让中国军队不得不四处救火,疲于奔命,最龗后被日军一击得手。
常凯申沉默片刻,对陈诚说:“辞修,田家镇是武汉东面之屏障,倘若田家镇失守,武汉必然不保。你们九战区能否发起反击夺回田家镇外围阵地?”
原来,陈诚当时不仅兼任军政部长和湖北省主席,就连武汉卫戍总司令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也一肩挑了起来。当然,后面两个职务是相冲突的,陈诚也没有办法到第九战区视事,只能全盘交予副司令薛岳主持。
陈诚忙道:“委座,九战区主力均在长江以南,江北部队均受重创,守住阵地尚难,急切之间只怕难以展开反攻。”
常凯申兀自不死心,说:“江南日军不是退守九江了吗?能否让薛岳抽调三到五个师到江北助战。”
陈诚苦笑道:“据薛岳报告,江南日军已经获得大量补给,就连第106师团也重新组建起来。此外,敌海军陆战队还深入鄱阳湖,四处登陆作战,直接威胁到了南昌的安全。加之前段时间也是惨胜,以现有兵力防守尚有气力不足之感,如何敢挥兵北上?”
第106师团虽然损失了师团部、三个步兵联队和一个山炮兵联队(这个是临时加强的),但还有一个步兵联队、一个野炮兵联队,特别是还有六千后勤兵站部队毫发未损。以日军的预备役建设,补充起来毫不困难。除了106师团以外,台湾军也重新派出了一个混成旅团。
其海军陆战队跟伞兵一样,算是日军的几大样子货部队,战斗力一般。但胜在机动灵活,给九战区的后勤补给和后方稳定也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常凯申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九战区隔江指挥亦是不便,江北部分包括田家镇要塞在内就全部划入第五战区吧!健生,你转告德邻,一定要守住田家镇。”
白崇禧有心反对,却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只好默默点了点头。这样一调整,九战区算是丢掉了一个大包袱,五战区的防守压力却更大了。可九战区无法跨江作战也是实情,如果五战区不接手田家镇,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军从东路突破了。所谓防线,一点突破,全线动摇,东线守不住,南北两线打得再好也没有意义。
陈诚又建议道:“委座,除此之外还要防止日军继续增援。华北郑卫国部不是刚得了大批军火吗?岂能坐观成败!依我看除了冀察战区,一战区(河南、山东)、二战区(山西、绥远)、三战区(江西东部、安徽、江苏、浙江)、四战区(广东)都应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势,分散日军的兵力,不能让敌人把力龗量全压到华中来。”
常凯申点点头,又问何应钦:“敬之,华北各部的联络事宜都是你主持的,现在情况如何?”
何应钦忙道:“报告委座,华北各部都表示将向敌军发起牵制性攻势,以配合中央在华中的决战。”
常凯申皱了皱眉,说:“光牵制性攻势可不行,必须要把日军打痛,迫使华中日军回援华北,否则武汉之围如何能解?!”
何应钦苦笑道:“委座,只怕华北各部不会这般尽力。”
国军在防御战中还是很卖力的,无论是中央军,还是杂牌军,无论是嫡系,还是旁系,都不乏死战不退的壮烈之举。但说起进攻,真的没有几次拿得出手的战例。所以一说起反击,就连军委会高层都没什么信心。
常凯申脸上神情阴晴不定,闷声道:“别人我不管,郑胡子那里必须要有些动作,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么多装备?”又对林蔚说:“通知戴笠,让他和康泽多用点心在华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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