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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将《宝鹤图》的事告诉了傅成璧。她从不知此画中还藏着这等秘密,不禁大觉惊奇。
段崇继续道:“还有,上次华英带回的几包香料,已经请调香的师傅查勘过,确定前三种都含有迷香,唯独忍冬房间中的香料正常。”
“就是说实施盗窃的人是在香料中动了手脚,所以才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此人定然与忍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就是忍冬做的。”
段崇点了点头,“甚至偷盗的真正目的也不是在于金银首饰,而是在于《宝鹤图》。”
傅成璧有些想不通,“既然要用偷盗首饰作遮掩,又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岂非矛盾?”王府整个后院都因为失窃一事鸡飞狗跳,惴惴不安的。
他解释道:“如果让衙门知道他是来偷《宝鹤图》的,那么其中的秘密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而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或许是想验证此画究竟被睿王藏在了何处。”
一旦睿王沉不住气,试图将《宝鹤图》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那么必然会暴露此画的行踪。届时再想取得,就不难了。
傅成璧再问,“仵作可验出忍冬的真正死因了?”
“砒.霜,还有丹砂。”
她一下明白过来,“是鹤顶红。”
与民间不同,皇室所用的砒.霜中掺着丹砂成分,名为“鹤顶红”。杀害忍冬的人或许与皇室有关。
傅成璧轻慢地走着,低着头沉思良久。
段崇记起傅成璧刚到六扇门的那段时间,有一天夜里也下起了雨,他们就像现在这样走在雨中。可那时撑着的是他的伞,伞面浩大宽硕,而不像现在,胜在秀致的胭脂伞,却不足以盛住两个人。
他们一时靠得很近很近,一个不经意,就能碰到她。
湿润的风仿佛将她发间幽香都氤氲开来,浸到雾蒙蒙的烟雨当中,走一步就闻到了香气。段崇心旌摇荡,魂不在体,他只想这条路能够再长一些,能够走得再久一些。
“段大人?”傅成璧捏住他的袖口,轻轻扯了一下。
段崇一下回神,有些无措地看向她,“恩?”
“我想到一个办法!”傅成璧眼睛已经弯得像月牙儿,“既然对方是冲着《宝鹤图》而来,那就来一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让睿王设一个宝鹤宴,广诏天下,请各方人士来宴上赏鉴此画,届时知道秘密的人一定会择机动手。等他现身,你再将他一举拿下!”
她眼睛亮晶晶的,作出斩下的手势,状貌十分活泼可爱。
段崇想了想,觉得可行,不过却有一难关要过。
他道:“此事还需要同睿王商量。”
“你放心,他肯定会同意的。”她肯定道。
前世就是皇上下旨,责令李元钧举办宝鹤宴。不管目的何在,既然有皇上压着,宝鹤宴差不多会像前世一样如期举行。
届时段崇设下天罗地网,将这人捉住,如果凶手真是前朝余孽,岂非大功一件?万一皇上一高兴,指不定还会升一升他的小官儿。
想到这里,傅成璧愈发高兴,唇边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段崇一时觉得她步伐轻快得要飞起来似的,像是蹦蹦跳跳的小雀鸟,连平时走路矜起的端庄都不在了,满天满地里全是开心。
两人再走了一条短街,慢悠悠走上拱桥,看了半晌雨落在水面上的涟漪。等到兴致阑珊时,就踏向回去的路。
再转入王府那条长长的后巷,傅成璧就对他说,“段大人,我要回去了。”
段崇说:“好。”
“我真得要回去了。”
“……恩。”
傅成璧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蓦地绽开笑意,“我说甚么就是甚么的呀?那我要是不再去六扇门了,你怎么办?”
段崇皱起眉,很认真地问她:“为甚么?”
她回答得就有些漫不经心,“或许我哥哥回京后,他就不愿意我再到六扇门去,长兄如父,父命难违,所以就不去了呀。”
“如果你还愿意,我可以帮你去劝告傅兄,让你继续留任。”他回答得一本正经,似乎真是在解决傅成璧假设的任何问题。
“傅兄?你或许比我哥哥还要年长些。”傅成璧笑起来,“之前却没问过,段大人芳龄几何?”
芳龄……
段崇阖了阖眼,忍下想要教训她的冲动,将油纸伞重新塞回傅成璧的手中。
他说:“到了。”
傅成璧见他还避讳这样的问题,笑吟吟的,没有再问下去。
同段崇道辞后,她就小猫似的钻进了门。在门口守着的人还是华英,见了她,揽着她的肩膀给拢进门来。
华英小心环顾周围,低声问道:“见过魁君了?”
傅成璧点点头,将目前所知的情况简单同华英讲了讲。
华英听后大喜,道:“行啊,这不就等着结案了吗?!哎呦,终于不用再待在这种鬼地方了,浑身都不自在。”
两个人还没有走出去多远,迎面就撞上了一脸冰冷的李元钧,身后还跟着宜娴。宜娴手里还持着一柄还未发苞的青荷,应当是陪着李元钧闲游时,无意中撞见了她们。
傅成璧屏息,连头发丝都紧张起来。
四人对峙半晌,李元钧才问:“出府去了?”
“是。”她说,“到六扇门翻看了几样卷宗。”
也不知李元钧信不信她的说辞,反正又是一晌沉默,之后他就与宜娴一同离开了。
华英赶忙陪着傅成璧回了思白阁。可玉壶却不在阁子里,也不知去了何处。
晚间傅成璧因有些疲累,一早就睡下了。华英在外为她守夜,等到月中天时,她才看见玉壶一脸疲惫回到院子里来。
华英示意她小声些,“你这是做甚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玉壶累是累,可脸却很红,红得快能滴出血来。见了华英,这才倒出一肚子苦水。
原来是玉壶多绣了几张手帕,今儿就给一个同她交情还不错的小婢子送去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娴夫人身边的丫鬟突然到了,斥责小婢子没及时备上热水,又啪啪狠打了她几巴掌,算作教训。
这小婢女受了辱,自己也觉得憋屈,任打任骂也不干了,死活不愿再到西苑去服侍。
玉壶怕她一时任性,以后要遭大殃,哄劝半晌,又帮着她烧了水,一同抬去西苑交差。
玉壶忸怩地说:“原本以为送了就能回来的,谁知睿王爷正和娴夫人……”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继续道:“我就在外等了一个时辰,这才算交上差。”
华英听后直笑个不停,笑得玉壶脸愈发红了。
……
至于举办宝鹤宴、并在宴上布防一事,是由乔守臣代表六扇门去跟睿王商谈的。
上次睿王能允许乔守臣将忍冬夫人的尸首抬到衙门做进一步检验,又允许他审问府上下人,确定最后见到忍冬夫人的时间,却只提出了一个条件。
睿王以段崇有伤在身为由,希望他能别再插手此案。
乔守臣一时不知段崇哪里惹了睿王不开心,但为了能让案子顺利进展,一口就答应下来。
可如今要在宝鹤宴上布下天罗地网,六扇门中对此专长的只有段崇一人。
乔守臣说:“下官想让段崇负责宝鹤宴的守卫。此人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做事稳妥,上次长金郡主喜宴中就是他擒获了一干叛乱的流民,将一切防患于未然。”
不想李元钧有些出乎意料地应下,“好。”
乔守臣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见他抬起眸子,语气冷得像带着冰碴似的,“不过《宝鹤图》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名作,一旦在宴上出了问题,本王要他提着人头来谢罪。”
“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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