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的眼中,低调、神秘、年轻有为,是属于孟灼言的标签。
颜一一苦笑,什么低调神秘,不过是因为孟灼言八岁时亲眼目睹了家里的惨剧,又和一个怀揣着恨意,同时被别人深深恨着的父亲相伴了这么多年,所以他沉默而孤僻。
颜一一重新坐回喷泉池边,那里还有没喝完的啤酒。她一边喝,一边豪迈地冲着洋楼的窗户叫得声嘶力竭。
“孟灼言你出来!你是不是怕我?你是缩头乌龟!”她哈哈大笑着,脸颊红得像春风吹开的花朵,“就凭你刚才都没把我当沙包扔,就说明你比以前怂多啦!你以前不是总扔我吗?你扔啊,你来啊……”
孟灼言也长大了,从一个浑身戾气的少年,变成了谦谦君子。他不仅没有把颜一一当沙包来扔,甚至也没有叫保安来把她撵走,只是放任她一个人坐在屋前,没完没了地“叫阵”。
颜一一想,他大概以为,等她叫累了,酒喝完了,自然会离开。她勾着嘴角打了个酒嗝:今天要让他失算了。
她叫累了,酒也喝完的时候,她开始爬墙,目标是洋房二楼的小窗户。
颜一一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这是喝高了,且不论她的身手如何,她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今天穿的,是裙子。
因为之前孟灼言不让保安插手,所以,颜一一开始爬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有人开始向屋里的人汇报,也有人过来好言相劝:“孔小姐,别爬了,太危险。”
颜一一低头看了一下,这个保安以前孔蓁见过的,奶奶去世那会儿,她来过这边。
她不理,一鼓作气借着墙边的树往上爬,她想得很容易,经过伸出去的树枝,刚好可以去到窗户下面独立的空调室外机位,然后再往上一点点,那里就是窗户。
结果,孟奇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颜一一坐在楼前的树枝上。也不知道是树枝在颤,还是她的腿在抖,进退两难,上不去又下不来的姑娘头顶几片落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颜一一居高临下颤巍巍地不敢动,倒是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舅爷爷好。”
孟奇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天,颜一一盼着他说一句:“我让保安拿梯子接你下来,进屋坐坐吧。”
然而,孟奇竟然点头,回了句:“孔蓁啊,你也好。”转身进屋了。
颜一一心里悲催啊,我好什么好!救人会不会啊?
孟奇和孔辉年龄相仿,现下都是近花甲的年纪。但是他又和孔辉不同,岁数渐渐大了,他的心境也平和了许多。
想想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自己也确实对不起孔辉,慢慢地静下心来,孟奇在求一个内心的解脱,而孔辉却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往牛角尖里逼。
孟奇进屋看了眼悠闲捧着笔记本的孟灼言,问他:“外面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欺负人了,不然能在树上坐着?”
孟灼言缓缓从电脑后抬起头:“您是知道的,我欺负她只会往水里扔,不会把她往树上赶。”
孟奇被噎了一下,儿子说的是实情。
有一次在疗养院里,孟灼言与孔蓁狭路相逢,当时孔蓁年纪小,那天刚好穿了双爱如生命的新白鞋。院子里雨后积水,孔蓁眼巴巴地看着孟灼言说:“叔……背……”
孟灼言还真的背了她,可是,背到一半,他把她直接扔在了水里。那天孔蓁哭得特别伤心,哭声几乎惊动了疗养院里所有神经衰弱、失眠多梦,想在白天补补觉的可怜人。
牺如 shucang.cc 牺如。听说孔蓁这孩子最拿手的技能是游泳,比演技强得多,这点没准还是托孟灼言的福。池塘湖泊烂水坑,没有他没扔过的地方。
孟奇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一切都够了。更何况,你妈出事那会儿,孔蓁还在孤儿院里,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管那个人叫爸。”
汜减zONGcaiWENxuE.cOm汜。孟灼言恨孔辉,他觉得自己到死都不会忘记妈妈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样子。她下身不停地流血,整个人就躺在血水里。
妈妈去世后,孟灼言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在房间里关了三天,精神也一度抑郁。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领养孔蓁,他是想给生活一点希望。”孟奇张了张嘴,双唇颤了颤,“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什么都救不了他,孔蓁看起来也过得并不好。”
孟奇拖着疲倦的身体往楼上去,一边走着,他又一边说:“如果当年,你妈妈能把肚子里的妹妹生下来,年纪也和孔蓁相差不了多少。去外面把人接下来吧,眼看着,要下雨了。”
孟灼言对着笔记本沉默了半晌,早就已经黑屏了。没有开灯,他的脸都隐在昏暗的电脑后面,深邃的眼中暗沉而汹涌。
他到底还是放下电脑出去了,颜一一还在树枝上坐着,附近站着几个保安。
颜一一哭得眼睛像桃儿,水汪汪的眸子里都是雾色:“叔,叫他们都走,一个也别留下,我不想让人看我出丑。”
坐在树上吹了半天风,她脑回路清晰多了,终于想起自己穿的是裙子,她不想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走光。
“知道怕了?”孟灼言绷着脸,连下颌绷紧的样子也分外迷人。
芈何芈。颜一一用力地点头。
孟灼言的目光扫过,看见她裙子下面露出来的膝盖是淤青的,方才他捏过的那只手更是肿得不成样子。孟奇说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大概是真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颜一一这两天的戏全在地上跪着,膝盖青是正常的,手虽然还很肿,但是比刚挨踩的时候强多了。
“知道疼了?”用这样的手来爬树,真是服了她。
颜一一再次用力点头。
“那你这是闹什么?”孟灼言示意了一下,让保安都离开,他想起她说有重要的事,“你找我干嘛?”
颜一一没想到他居然就让她坐在树上说明来意。
“我……我想红,我不想再演龙套了,我要做女主。”
孟灼言嗤笑:“你说得可真轻松,你红不了是你没实力,让你演女主一样红不了。”
“谁说的?”颜一一急着争辩,“每次接一部戏只有不到十句台词,有的角色只出现一次就领盒饭了,不是当背景就是装死尸,怎么看出我有没有实力?”
孟灼言沉默了一下,他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这个社会,有实力没机会,一样没办法让人发现你,而机会,大多掌握在有资源的人手中。
“那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你是我叔啊。”
“表的。”
轮到颜一一噎了一下,想起某个票房不错的探案片,里面有这句经典台词。这个时候,凶神恶煞的帅哥玩起了幽默?
天空落起了小雨点,下雨天是留客天。
孟灼言说了句:“你下来吧。”他自己却淡淡地转身。
“喂,你别走啊。”她要是自己能下来,还会在树上坐这半天?颜一一做出软萌可怜的样子,“你过来接住我嘛。”
孟灼言站着没动。“你不是说,不想被人看见你出丑?难道我不是人?”
“你不是外人啊,你和他们怎么会一样?再说,你忍心看见我摔死或者毁容?”
也许是这话还算中听,也许是“摔死”这个词太过刺耳,孟灼言皱了皱眉,眉眼间虽然还是冷冷的,可是脚下却真的鬼使神差地站了过来。
她之前借着酒劲爬得太高,这会儿脑子又晕乎乎的,完全控制不了力度。跳下来的时候,她猛地把孟灼言扑倒在地上,他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她。
哪怕他总是说恨她,讨厌她,可他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善良,她跳下来的时候,他怕她“摔死”也怕她受伤。
汜减ZoN*gcAiwEN*xUE.coM汜。他猝不及防地给她当了回人肉垫子,颜一一压在他身上,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却顾不得背后的疼,全身都僵住。
他的手紧紧抱住的地方浑圆有弹性,他的脸靠着的地方柔软而温暖,鼻息间有甜美的体香和明显的酒气,熏得他脑子突然有点不清醒。
年少气盛时,有一次把她扔水里,她上来的时候,白色的校服裙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即便穿着衣服,他都能看见她粉色的小裤裤,和上身的内衣上一只卡通的小白兔。
他转身仓惶地逃走,感觉脸烫得像要燃烧起来,留下她一个人在身后边骂边哭。
从那以后,孔蓁怕他,见他就躲,他乐得眼不见心不烦,却也再没有把她扔下水。
颜一一跳下来的时候到底还是走光了,他抱着的地方没有裙子,裙子都跑到腰上去了。还有,当年那只小白兔待的地方,现在是他的脸。
久远到他都以为忘记了的事,突然间又记起,而且,随着她身上的酒香一同发酵。
心脏在跟着身体的僵硬停跳了两拍之后,又重重地撞了两下,帮助孟灼言从漫游的思绪和难堪的姿势下解脱。
仿佛是恼怒,他狠狠地把颜一一掀在一边,快速起身整理衣服。
牺如 tianlaixsw.com 牺如。颜一一只看见他精致的衬衫上沾了零星的杂草和泥,没看见他低着头的脸上目光阴郁,耳根却泛着红。
孟灼言理完衣服自顾地转身,才迈开大长腿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异样的声音。
他叹口气,头疼地抚额回身,皱着眉默默地看着颜一一刚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蹲在地上吐。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温软的小姑娘长大,会变成一个事忒多还超级惹人心烦的女人?
所以,他应该感谢上帝,刚才他的脸碰到的不是她的嘴,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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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何芈。孟灼言:别怕,我接住你。
颜一一:我一个有金手指的人会怕吗?然而,如果你肯接住我,我决定怕一怕。(⊙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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