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苏秀秀见没什么人,才轻声问道。
“爸,那个米老板到底跟您是什么关系?”
容五爷没想到他闺女居然看出来了。原本他并不想让闺女掺和到生意场上这些不好的事上来。
只是又一想,他闺女现在也已经开始做买卖了。
将来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遇见,还不如提早给她打个预防针呢。
于是,容五爷就把他和米老板之前的那些事,挑挑练练跟苏秀秀说了一些。
米老板可以算是比容五爷做龙鱼买卖还早的那批人。
容五爷最开始的时候,也曾跟米老板那边进过货,也被他坑过。
米老板那时候只想着投机倒把,贩卖龙鱼赚一笔就走人。他可不管那些龙鱼的好坏死活,只要别砸在他手里就行了。
当然,他也不敢卖给那些高官富贾,顶多就是卖给容五爷这样的中间商,或者一些零散的小买家。
有的人是打心里喜欢龙鱼,狠下心来,攒了一两年工资找米老板买了条龙鱼。
看着喜欢的不行,可龙鱼到了手里,养不了多长时间就死了。
这些大多都是普通人,也没什么势力。有些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把好好的龙鱼给养死了。也有些人察觉到米老板这边有问题,却也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米老板有个靠山,他为人又蛮横不讲理。
那时候,容五爷也只是买了龙鱼,就找下家。
可他的做法却和米老板完全不同,他是找来了老冯这个世代养鱼的养鱼好手,都是把龙鱼养到最好状态才卖出去。
这样一来二去的,在圈子里容五爷慢慢就小有名声了。
那些中间商,散户买鱼人都说容五爷做生意厚道,人也靠谱。买龙鱼都找容五爷买,鱼好不说,他还告诉你该怎么养龙鱼。
容家的龙鱼生意越来越好,这样势必影响到另一家。
米老板这人又心胸狭窄,只想着一下子买卖,赚取暴利。他觉得容家的龙鱼买卖妨碍他赚钱了,并不想让他们继续做大,就设计陷害了容五爷一回。
这才有了红龙鱼那档子事,三年前,有人给容五爷看了一条品相特别好的红龙鱼。
五爷当初也没想那么多,只是隐隐觉得这卖家有鬼。
试探了几次,没想到卖家先自乱阵脚。不用容五爷多说,他自己就先压了价。
最后,容五爷还是把那条红龙鱼给买回了家。
却不成想,到家之后,这条品相好的红龙鱼就不肯吃东西。
容五爷急得心急火燎,满嘴起泡,他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好在老冯养鱼经验丰富,看出这是条雄鱼,又大胆推测他嘴里可能在孵化小鱼呢。
容五爷也听了老冯的建议,没急着给鱼换水用药。
就这样,那条品相很好的红龙鱼,最后非但没被他们养死,反而吐出许多稚鱼来。
五爷也算因祸得福,自那以后,就开始养起了幼鱼和稚鱼苗。又多了一个赚钱的途径。
后来,容五爷赌气把那条品相好的红龙鱼,卖出了一个特别好的价钱。圈子里的人都感叹,容五爷真是会做大买卖的人。
容五爷却笑着说:“说起这鱼的来历,我也算捡了大便宜了。”
旁人就问:“什么大便宜?莫非这鱼当初您买的时候便宜了?”
容五爷又说:“可不是么,何止买的便宜,它还买大送小呢。当初把这鱼买回家,它不肯吃东西,我可急坏了。等了好几天,实在急的不行,把鱼嘴掰开一看,吐出许多稚鱼来。”
这事后来在养鱼的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别人都说容五爷做生意厚道,也算好人有好报。买一条大鱼送了十多条小鱼来,这简直是赚大发了。
米老板听了这事,气得当场口吐鲜血。
这人本来气量就小,他设下圈套,自以为容五爷会被坑得很惨,可能自此以后都会一蹶不振,不占这龙鱼的买卖。
哪里想到这条在他看来必死的鱼,竟然还是一条宝贝鱼?他可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帮着容五爷打出了个好名声来。
米老板因为吐血这事,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出院后,他直接就把帮他养鱼的师傅给开除了。凭什么容五爷那边就能发现嘴里有小鱼,他这边的人就以为鱼快死了?
之后,米老板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觉得容五爷占了他的大便宜,干脆就跟容五爷对上了。
偏偏容五爷是个做买卖的好手,每每都能化险为夷,生意也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好。
后来五爷索性也不在京城直接跟人拿货了,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广州,找到了印尼和马来西亚的华人谈好了进货。
容五爷的龙鱼买卖做得风生水起。
米老板却因为目光短浅,贪婪坑人钱,吃了不少的亏。
偏偏越是这样,他做起买卖来越是无所顾忌。
后来,有一次米老板把半死不活的龙鱼急着脱手卖出去,也没费心思甄别顾客的身份。
那位老人刚把龙鱼带回家,没几天就死在自己手里了。老人又伤心又心疼,气得住院了。
偏偏,这次的顾客可跟以往那些忍气吞声的普通人都不一样。他也是有背景的,可不管米老板有什么靠山。直接就带着人过去,把米老板打了个半死不说,还砸了他的铺子。
因为这事,米老板受了不小的打击,后来他不得不远上广州,买了一批龙鱼运回来,准备借此赚一笔大钱,好东山再起。
可他大概是坏事做得太多了,遭了报应。
也或许是因为他开除了帮他照顾龙鱼的老师傅,找来的新手不太管用。
反正在运输过程中出了事故,还没到京城,这批龙鱼全都翻了肚子了。
米老板也因为这事,把家底都赔光了,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容五爷后来就没再听说过关于米老板的事了。这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容五爷的手下败将。
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在暗中算计他,找了老陶的亲戚套消息,居然还聚集了一帮小混混,想抢他家的龙鱼。
真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苏秀秀胆识过人,虽然年轻,却行事稳妥,又有几分处理危机的急智。
倘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应对得当,恐怕米老板这次还真能如愿了。就算容五爷再把龙鱼找回来,恐怕也会有折损。特别是米老板还是那种会祸害龙鱼的。
想到这里,五爷心里多了几分庆幸。还好当初把他闺女带过去了,不然就算老冯亲自留下来,受伤也是难免的,还未必能保得住那些龙鱼。
本来在生意场上,容五爷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
这些年来,做买卖的人老实本分的越来越少;阴险狡诈之徒反倒越来越多。
像他们这样的买卖人,唯有保持本心,正正当当的做买卖,小心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这才是正理。
容五爷之所以跟闺女说这些事,只是希望她能记住这些经验。
苏秀秀听了父亲的话,连连点头,她心里却不免有些唏嘘。
她又问道。“那米老板犯了这么大的事,这次也该被抓起来才是。”
五爷却叹道:“但愿如此吧。那米老板背后还有个靠山呢,估计也不好对付。为今之计,我先想办法把鱼保护起来才是。不过,估计一时半会,米老板应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秀秀微微垂下了眼皮,半响没有再说话。
上辈子,她靠着相面的本事,结交了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平日里,她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为人低调,几乎从不轻易出现在人前。所以才没被别人抓住过什么把柄。
自然也就有人愿意给她几分薄面,捧着她,信奉她。
苏秀秀那时上位,靠的都是一些非常之法,一般都是别人求到她面前来。
像容五爷这样的,靠着自己努力一点一点把买卖做起来,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以想见是多么的艰难。
苏秀秀本来今生不想再当神棍了。只是遇见今天这事,她却不免又有些动摇。
倘若将来靠着自己看相的本事,再跟龙鱼的买卖结合在一起。三分真三分假,全靠忽悠,不造孽,多积福。也不知是否可行?
这时,容五爷看着自家小闺女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还以为孩子被这些事给吓住了。就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
“嗬,这小丫头子,天塌下来有你爹顶着,你愁个什么劲呀?你以为只有米老板有靠山,你爹我难道就没有人脉吗?再怎么说,我也已经在北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虽说现在比不得解放前家大业大,可是我那些老路子可没彻底断了。米老板那点小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闺女,你也别担心,过不了多久,我就把那老东西收拾了。敢动我容五的东西,我就敢把爪子给他剁下来!”
容五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阴狠。
偏偏秀秀见他这副模样,不但不反感,反到松了口气。
容五爷也一直在观察着苏秀秀这孩子,见她并不是那种胆小,怯懦之人,反倒足够果断。
他越看着小闺女越是合心意,又对苏秀秀说:
“对了,今天这事儿你回到家里千万别跟你妈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也别让她跟着咱们担惊受怕的了。”
苏秀秀点头道:“好,这事我不跟我妈说。”
容五爷又说道:“等会儿,我先去找你马叔聊聊。你自己先回家去吧。你妈要是问起来,就说二国那边也没个结果呢,医生让再等着。我又得了好茶,顺便就给老马送去了。估计晚上也就在他那吃饭了。”
苏秀秀又点了点头,表示都知道了。她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那陶婶您打算怎么处理?说白了,她那人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祸害。这次如果她还不吸取教训,再有这么一次,咱们龙鱼的买卖可就全完了。咱们留着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总要小心提防才是。最好想个完全能遏制她的办法才行。”
苏秀秀没说的话是,这次就该一棒子狠狠地打下去,把她那点贪心和小家子气,完全打散了才是。
只是当着大国二国的面,她实在不想对陶婶下狠手。
容五爷看出她的意思来了,连忙说道。“这事你千万别插手,我自有分寸。老陶这样的人自然还是要放在眼皮底下,找人看着才行。
你放心,老冯那人重情义,他信我,而且也不糊涂;二国那孩子精明知轻重。出了这些事,咱们不怪他们,那父子俩自然也会料理了老陶。”
说到这里,容五爷又忍不住教他闺女。
“再怎么说老陶也是大国二国的妈,咱们都是亲友,自然不好赶尽杀绝。只是原谅她一次算是情分,总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做第二次害咱们的事了。”
说完,五爷眼底也是一片冷冰冰的肃杀之气。
他这人虽重情义,可也分人。能得他真心相待的,自然都是他的亲朋好友;那些狼心狗肺,控制不住贪欲的,他又何必管他们死活?
出了这事之后,五爷表面上劝和不劝分。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暗中防范老陶了。
容五爷并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自然也想好了对付老陶的办法。只是这些话没有必要跟闺女细说。
这时刚好走到岔路口,父女俩人又聊了两句就各自分开了。
容五爷还不忘嘱咐他闺女,路上小心些。见苏秀秀答应了,这才转头奔着老马家去了。
苏秀秀则是骑上自行车,就往回家里走去。
回家后,她果然按照父亲交代的话,跟母亲说了。
五奶奶也心疼二国小小年纪就得了这病,难免就跟闺女唠叨了两句。
“挺好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个病了?唉,怪可怜的。我今天早上还跟你爸说呢,咱们家要能帮他们就帮他们一把,怎么着先想办法把孩子的病治好了再说。要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秀秀抬眼看着母亲温柔贤淑的脸,心里却想着这都是给人当妈的,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她母亲打心底盼着二国能好,尽己所能地帮着二国。
可二国的母亲老陶倒好,看不惯她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野孩子,鸠占鹊巢,被容家收养。居然起了那种恶毒的心思。
好在她遇见的是五爷和五奶奶,倘若要是遇见二国妈那样的人,就算被收养了,估计也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用二国自己的话说,她定是要搅得他们鸡犬不宁的。
想到这里,苏秀秀越发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家人了。
她忍不住靠过去,抱住了五奶奶的手臂。
五奶奶虽然吓了一跳,却还是下意识地丢开了手里的东西,把闺女搂在怀里。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苏秀秀喃喃地说道:“就是忍不住想跟您撒娇。”
五奶奶笑道:“行,那你就可劲地撒娇吧。反正,妈总在这儿等着你呢。你什么时候想靠过来都行。”
说完,五奶奶就开始整理苏秀秀的头发。
苏秀秀下午爬后窗户逃出来的,难免蹭了点蜘蛛网、灰尘、花草叶子之类的。
五奶奶一看这些,就猜到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孩子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只是细细地帮着苏秀秀把头发里的灰尘、蛛网、草根给挑了出来。
甚至还拿出了一把小梳子,又对秀秀说道:“你别动呀,妈帮你梳头。”
“嗯。”苏秀秀应道。
梳着梳着两人的姿势也就变了,苏秀秀不知不觉脱了鞋,也上了床,枕在了五奶奶的腿上。
五奶奶不止帮她弄干净了头发,还给她编了一个侧着的发髻。
苏秀秀又说道:“您帮我梳头的时候,头皮都很舒服,你的手指头很温暖,从来不会弄疼了我。”
五奶奶就说,“你要喜欢,妈以后经常帮你梳头就是了。”
“嗯。”苏秀秀一边应着,一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今天跑来跑去的,又喂鱼又抓贼的,她是真的累坏了。再加上,在五奶奶身边觉得很安心。苏秀秀就忍不住睡着了。
她这一睡,就到五点多了。正好老许进来问五奶奶晚上吃什么饭。
一进屋里,就看见那么个小小的姑娘蜷缩着一小团,枕着五奶奶的腿睡得正香,她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老许这才放低声音问:“晚饭就按照中午说的来做吧?不然我再晚点做?”
五奶奶点点头。“五爷今天不回来吃了,你看着来吧?”
说完,她又继续编织着手上那件浅粉色的小毛衣。
老许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苏秀秀,这才开口问:“秀秀她睡多久了?”
五奶奶又低声说道:“还不到一个小时。”
老许不免有些担心。
“您那腿都麻了吧?不然还是把秀秀先喊起来吧?”她又小声问。
五奶奶却说:“碍不着什么事,孩子困就让她睡吧。”
老许这才先出去干活了。
推门离开房间时,她不免心里有些羡慕。
同样是人家闺女,容家这小闺女就这么可爱,娘俩的关系就这么亲近。可她家养的闺女,却是个只为自己着想的自私鬼。
这还真是同人不同命,闺女和闺女还不一样呢。
那一天,苏秀秀算是睡了足了,晚饭都没吃。
容五爷回来一看,她们娘俩实在亲近,都打算收拾东西去隔壁睡了。苏秀秀这才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就着饼干,喝了牛奶,这才草草洗漱,回房睡了。
容五爷还忍不住说了一句。“嘿,这闺女都睡蒙了吧?”
五奶奶只是笑笑,并没说话。
五奶奶腿都麻了,最后还是五爷帮她按摩,又打水让她洗漱。都收拾好了这才睡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女俩都非常忙碌。
因为温度的缘故,冬天里气温低,运送龙鱼非常费劲。
容五爷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等到开春再换地方。
在此之前,为了提防米老板,容五爷特意安排了人,在老冯家那一小区,同栋单元楼住了下来。都是上下楼,也好有个帮衬。
其中,有一个人是孟庭松的战友姓路,人品和性格都很可靠,身手也好。是刚退伍没多久的,本来准备回老家种地的。
可苏秀秀在给孟庭松写信时,就提到有人抢龙鱼这件事儿了。
孟庭松收到信之后,就特意拍了电报,又跟五爷打了电话,把所有情况说清楚之后,就把小路介绍给了容五爷。
容五爷见到人之后,也觉得这个小路不论是身手还是人品都很不错。就准备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能不用回家种地,跟着五爷赚钱也多,小路自然也很乐意。
另一边容五爷早就找人重新装修祖宅了。
那本来就是红墙绿瓦的深宅大院。总共有三进的跨院儿,四世同堂住起来都没问题。
这房子原本也没那么容易还回来。容五爷当初也是费了不少心血,通过不少人脉才把它要回来的。
本来容五爷也没打算那么快住进去。现在出了抢鱼这事儿,不得不加快进程把房子弄起来了。
除此之外,二国的病也得继续治下去。
这样一来就比较忙了。苏秀秀只得继续跟着五爷一起跑。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另外老马杂货铺那边,有什么事儿,也要跟秀秀商量。就这样苏秀秀分身乏术,每天都很忙。
那条藏蓝色围巾,仍然没织完。
苏秀秀只能忙里偷闲继续织一下,出门的时候不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到老家里,她却总是手里提着一个小筐子,里面放着围巾,毛衣针和毛线团。
吃饭时候织,跟五奶奶聊天时候也织。
有时候,到了晚上,五奶奶也会劝她,“仔细你的眼睛。”
苏秀秀就会停下来,放松一下眼睛。
她又笑着对五奶奶说。“说来也奇怪,我是爱上织围巾了。一拿起这毛衣针和线,我这一天的疲累好像都消失了似的。”
五奶奶也笑道。“你这孩子哪有那么急的?大不了,织慢点,明年在当面给他就完了。”
可秀秀却想尽快织完,在春节前,让松哥能带上这条围巾。
好在她现在手熟练了,速度也快了不少,围巾也织的差不多了。
苏秀秀只是希望这条围巾能再长一些。到时候,松哥带着它也可以在脖子上围好几圈,然后把脸包住。这样才暖和呢。
家里家外的,又赶上年底了。日子虽然忙碌,却也还是一天一天的过。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五爷悄悄对跟他闺女说,“米老板,落网了。”
秀秀听了这事儿,不禁也吃了一惊。
只是,她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五爷自然也没打算跟她说那些细节。只是为了让闺女安心罢了。
只是秀秀却知道,这事上面五爷一定出了不少力。
不管怎么说,抢鱼这事儿也算过去了。
容五爷仍然会带着二国去看病。
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才知道二国这病跟寄生虫倒没什么关系。二国属于垂体性侏儒症,青春期以前腺脑垂体功能减退,生长激素分泌不足,阻碍身体生长发育。
要治疗这个病有两个方法。一个是中医疗法,在中医里,这种病名又叫“虚劳”,“重子痨”。
中医认为这病的发生与脾肾亏损,气血不足,水湿内聚,阴阳俱虚有关。就从这些方面进行调理治疗。
此外,医生还说在国外有另一种治疗方法,就是定期注射生长素。在1986年时,美国研究出一种新型合成的生长激素,据说对这种病很有用。国内暂时没有。
老冯也没有闲心听医生说这新药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他们家既没那么多闲钱,也没什么海外关系,能把二国送去美国治病。
倒不如好好看中医,多开几副中药,二国这病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呢。
很快老冯就带着二国,去看老中医了。
冯家父子对这事抱着很大的信心。
苏秀秀却知道,中医疗法未必对所有人都能有效,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她在私底下,也跟五爷念叨过几次,二国要是治不好可怎么办?
容五爷心细,他也觉得二国这病没有那么容易治好。所以,后来又特意去找了之前那位大夫,打听了生长激素这个事儿。
这才知道,在美国和欧洲一些国家,从五十年代开始尝试从死人脑袋里提取生长激素,用于治疗侏儒症。
只是这办法不太稳妥,容易得一种大脑方面的病。不过,在1986年的时候,美国又合成一种新的人工生长激素,
据说安全无害,又对侏儒症很有效。
容五爷听了这话忍不住直咂舌,他没想到外国人居然还敢打死人的主意?
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二国这病不能单纯地只靠中药治疗。
医生也说了,二国脑子里分泌那种激素少。既然少,就应该想办法补充才是。
而且,中医疗法未必对所有人来都能有用。
患有侏儒症的孩子,在十二岁以前治疗,治愈的希望会比较大。
可二国现在都十四岁了,以后他越大治愈的希望就越来越小。
容五爷是打心里喜欢二国,这孩子虽然性子怪,鬼心眼儿多,可他有良心,讲情义,人品并没有太大问题。
倘若中医那边治不好,二国这孩子一辈子都长不高,只有一米四五那样,永远像个小孩子。
容五爷实在于心不忍。就又想办法联系上了远在美国的那位孝子左先生,向他打听了生长激素和侏儒症的事。
左先生母亲在京城养病期间,没少受到容五爷的照顾。要不是容五爷帮忙,他母亲也活不了两年之久。
再加上,当初苏秀秀跟他说的那几句话,也都对上了。
左先生就认为,苏秀秀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奇人。
他心里觉得容家父女值得继续交往,所以就答应了容五爷,要帮他找资料。
当然,这事容五爷暂时还瞒着其他人,万一二国喝中药能管用,长了大个,这事他就永远都不会提起了。
另一边,这些人每天匆匆忙忙,又心急火燎地带着二国去治病。
可却这些事却都瞒着老陶。也不是不跟她说实话,而是老冯已经很久没理老陶了。
老陶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整天低声下气的,也不敢再痴心妄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她现在只希望帮儿子治好病,然后继续跟老冯好好过日子。
不然再折腾下去,老冯一生气真的要跟她离婚了,把她送回到乡下去。
那些亲戚虽然嘴上说得好听,真到了那种时候,也未必真会管她这个瞎老婆子。
而且,自从米老板让人来抢鱼,被民警找了之后,老陶表哥表嫂也被牵连进去了,据说会被判刑。
那些乡下亲戚又跑来跟老陶求情。
“本来就是自家养的鱼,说什么偷不偷的?你表哥表嫂也是一时糊涂,才帮了米老板的小忙。老陶你就高抬贵手,把你表哥表嫂放出来吧。他们以后不敢了。
再说了他们老两口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何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大牢里吃苦受罪呢?”
老陶想起那些歹徒说过的话,不止抢鱼,还想把他们一家人绑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亲戚以后别想再把她当二傻子糊弄了。
老陶一口就拒绝了这些人。
那些亲戚见老陶不肯管,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一时间,老陶众叛亲离,这才知道谁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于是,也对这些乡下穷亲戚彻底寒了心。
她又喊又叫,叫来了人,把这些亲戚都给赶出去。还忍不住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再敢上我家来,我就报警抓你们,说你们跟那俩个贼也是同党,你们也算计容五爷的龙鱼来着。”
亲戚们一看老陶疯疯癫癫的,也被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老冯冷眼看着他们,一语不发。
二国那矬小子站在一旁,阴森森地说道,“正好你们每次来我家,我家都会丢钱。我看这事也一并交给民警帮着处理才是。”
那些人一听这话,连忙求饶,只求他们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亲戚情分。
二国却冷漠地说道:“我们一家子都是大傻子,任由你们耍弄着玩罢了,跟你们哪有半分情分?赶紧滚蛋,以后不许再来我家。再不快滚,就再也别想回去了。直接去监狱陪你们亲戚吧!”
那些人一听这话,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屋里的老陶听着二儿子帮她出头,没少掉眼泪。
只是二国却到底没有进屋看她。
老陶哭着说:“我这都干了什么混蛋事呀?简直就是猪油蒙心了。”
当天晚上,老冯很晚才回来,他一言不发,躺在床的另一边。
他们两口子早年也曾百般恩爱,此时却形同陌路。
老陶原本一直在后悔,一直在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摸着黑对老冯说。“老冯,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咱们家什么事都听你的!老冯,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也不敢妄想容五爷家的财产了。我以后也会对秀秀好的。咱们继续好好过日子行吗?”
老冯却还是没有理她,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仍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睡觉。
老陶实在受不了,又痛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老冯拿起枕巾甩在她脸上。
老陶这才知道,老冯就算还不能原谅她。只要她本本分分地好好过日子,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老冯暂时不会跟她离婚。
就像容五爷说的那样,少年夫妻老来伴。她的后半辈子,只想老老实实地跟老冯做伴。
这时,老冯却冷不丁说了一句。
“二国现在喝中药治疗呢,医生说他年纪大了些,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有个起色?
你要再三有点良心,心疼你儿子,以后做事的时候就多想想,别再继续造孽了,也为你儿子多积点德。你要再糊涂下去,到时候,这些都报应在两儿子身上了。二国他才一米四,要是长不高,他以后怎么活?”
说完老冯也哭了起来,此时的老陶更是后悔得痛哭失声。
“我再也不敢贪心犯浑了。只要二国能好,我以后吃斋念佛。”
老冯默默躺在一旁。
他现在只想好好帮着容五爷养鱼,另一方面也希望儿子能好起来。除此之外,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冯才冷冷地说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走!”
老陶又哭着说,“不会有下次了。”
老冯却没吭声。可见他有多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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