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树林学核桃雕,一开始确实是兴趣使然,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现实的考量,学了核桃雕以后怎么样,难道雕出来的核桃就一直放在自己家里敝帚自珍独自赏玩吗?那肯定是不行的,时间久了再有多少激情也会消磨殆尽。
肖树林当然也想出成绩,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可,虽然说就他目前的手艺,肯定还是早了点,不过路线就是这么定的,曲高和寡的游戏他不爱玩。
这一回,肖树林就从自家一堆核桃中,选了二十多颗大小均匀、形状较圆、纹路细密的小核桃,打算做一个十八颗的佛珠手串。
对于佛学,肖树林了解得并不多,他上网查了一下,想了解一下佛珠手串上刻些什么合适,最后还是决定就刻最能被广泛接受的“阿弥陀佛”四个字。
他先把这四个字用篆文书写下来,又在纸张上练习多遍,直到将每个字的笔画结构都熟记于心,这才取了核桃出来,循着核桃表面的纹路,将这四个字慢慢刻画上去。
当肖树林把第一个核桃刻出来的时候,罗蒙也是有些吃惊,因为这颗核桃无论是整体的美感还是细节的处理,都十分到位,老周虽然没什么艺术修为,但是欣赏水平他还是有一些的。
这枚核桃雕,深加工的部位并不多,除了磨去头尾,其他部分的加工都很不明显,有些地方甚至只是稍稍修改了一下核桃表面的纹路,使之与篆文的笔画重合。
不常接触这些东西的人,咋一看这一枚核桃,大概不会很容易看出它上面的花纹字样,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枚核桃看似自然的纹理间,蕴藏着怎样的细腻工夫。
或许对行家里手来说,肖树林这两下子还是不大够看,但是就这枚核桃来说,光是自然和细致这两点,已经能入得眼了。
在老周看来,他们家肖树林简直太有才华了!这丫拿着核桃看了又看,嘴上更是夸个没完。
“你咋就这么有耐性呢?”这小小的一枚核桃,得花多少时间和心思才能弄成这样啊?
“嘿。”肖树林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字也好,你啥时候练的字呢?”没练过肯定整不出这水平啊。
“从前。”肖树林说道。
“从前啥时候啊?”老周又问。
“……”肖树林抓了抓脖子,好一会儿,才咧嘴笑道:“上课的时候。”
“上课……”罗蒙刚想问上课咋还能练字呢,复一想就明白了,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当初罗蒙是好学生来的,上课自然要认真听讲,肖树林就不一样了,不爱读书的学生,哪个不是在上课的时候变着法儿开小差。
“不知道咱们家猴娃子将来长大了像谁。”一旁正干活的刘春兰听了他俩的对话,忍不住就笑了。
厨房里面空间有限,最近他们老两口常常把做饼干的活儿拿到餐桌这边来干,等和好面用模具将饼干一块一块压好以后,再整盘端到厨房里面的烤箱去烤,烤好了一盘一盘放在灶台上放凉,做好的饼干有时候是他俩自己送去罗兴佑家,有时候是罗兴佑骑着三轮车过来拿。
“大概……不会像我吧。”老周想想自己那儿子的形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好像不太符合他的风格啊,搓着核桃望着窗外发呆才是他的范儿。
“猴娃子啊,喜欢读书不?”罗老汉问猴娃子说。
“不喜欢。”猴娃子想也不想就说了,虽然还没到读书的时候,可是罗美慧和罗美玲那俩姐妹捧着课本一脸苦大仇深的画面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完了完了,以后他们这一拨,一个能读书的都没有了。”罗美慧不爱读书他们早就知道了,罗美玲那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原本还指望她能好好读书,可上了几个月幼儿园之后吧,看那苗头好像也不太对,用罗红凤的话来说,还不如她姐呢。
“不爱读书有啥,你看树林现在不是挺好的,还有阿芸他们家那仨丫头,大丫这才读高中呢,赚的钱都够养活一家子人的了。”刘春兰说道。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哪天美慧那丫头要是能拿回来两个一百分,看你会不会乐出花儿来。”一起过了大几十年日子了,谁还能不知道谁啊。
“那不是没有嘛。”刘春兰笑了笑,倒也不否认。
等肖树林雕出一对核桃的时候,罗蒙跟猴娃子之前盘的那一个手串刚好够数了,剩下的就是调整这十几颗核桃的颜色,让它们尽量统一,这活儿得猴娃子来干,罗蒙帮不上忙,于是他刚好就腾出功夫来盘肖树林雕出来的那一对核桃了。
这段时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肖树林每天早上去镇上练武的时候,罗蒙和猴娃子也不跟着去了,早上睡到六七点钟才起床,刷牙洗脸之前先把鸽子给放出来,喂些玉米粒,然后再把当天的鸽蛋给捡了。
之前罗蒙听了燕云开他爷爷的建议,留了自家几对鸽蛋让大鸽子孵着,如今鸽舍里已经有几对雏鸽了,还有几对正孵着,最近气温低,孵小鸽子的时间就有点边长了,最早那一对,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还没出来。
自家鸽蛋吃不完的时候,罗蒙也会卖掉一部分,王大胜胡群峰都买过,罗蒙原本不打算收他们钱的,他俩死活要给,生怕吃了这回没下回,事实上罗蒙家的鸽蛋确实也不多,他们要是不给钱,下回吃不吃得上就难说了。
等这对父子俩终于洗漱完毕准备吃饭的时候,肖树林已经带着早饭回家了,刘春兰罗老汉也都过来干活了。
要是碰上阴冷天气,老周家的壁炉就该派上用场了,从四合院那边搬些木材过来,点了壁炉烤火,暖烘烘的实在很舒适,除了下午上山喂猴子的那一趟,其他时候他们都不爱出门。
只不过这火烤得多了,就很容易上火,肖树林还好,在屋里待着的时候,也多半是坐在窗户边雕核桃,罗蒙跟猴娃子就不行了,罗蒙嘴里起了俩泡,猴娃子还流了一回鼻血,于是这一天上午,罗老汉就不叫他们待屋里烤火了,上外边冻冻去。
老周带着他儿子一路来到山岗上,这边有一块菜地刚刚收完了,要重新整地播种,二郎也被喊过来犁地了。
老周父子俩蹲在上坎,一边看他们干活,一边问问最近这段时间大伙儿在牛王庄的工作生活情况,大家问老周冬至那天杀不杀猪,老周说要杀的,于是大家都很高兴。
二郎拉着大铁犁一趟一趟在田里走,没多久,就把这片菜地给犁完了,想想这货刚来牛王庄的时候,大概也就比东南西北现在的块头大一点,如今都长到这么大了,罗蒙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时光飞逝啊。
犁完了地,有人给它拿了几个菜花帮子过来,二郎吃了一个,就不肯再吃了,甩着尾巴慢腾腾向山下走去。
“怎么不吃啊?”老周一看,心疼了,干那么多活儿呢,不吃咋成啊?
“吃腻了吧。”常常跟二郎打交道的人都知道,现在牛王庄上许多地都是靠它耕的,每回耕完地,少不了都要喂点黄瓜西红柿菜叶什么的,二郎刚开始还挺爱吃的,后来渐渐就没多大兴趣了。
老周带着猴娃子一路跟着二郎,见它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找嫩草吃,可是眼下这季节,山上哪里还能有什么嫩草,就算有那么一两根,也被来往的牛群吃了个七七八八。
“你小子,这是想吃草了?”罗蒙走过去拍了拍它的牛脖子。
“哞!”二郎叫唤了一声,又打了个响鼻。
“成,看在你小子最近挺勤快的份上,老子给你弄。”
于是,这一天罗蒙就和猴娃子一人拿着一把镰刀,到村里的小溪边田埂上挖茅草根去了,挖回来一篮子茅草根,又在运了些土,在村口的水库边整了一块地出来。
父子俩在地里挖出一条条浅沟,把茅草根埋进去,又撒上一些灵泉水,然后搭架子拉薄膜,在上面盖了个简易大棚。
村子里的人听说罗蒙为二郎种茅草,都十分赞同他的做法,还常常有人过来洒水帮忙的,村民们帮自家的大棚加温的时候,都要帮老周家的这个茅草棚子加一下温,基本上,全村那么多菜地,就只有水库边的这个茅草棚子温度最足。
在大伙儿的精心照料下,大棚里温度湿度都保持着茅草发芽生长的最佳状态,没几天,地里就冒出一个个绿油油的小嫩芽,再过没几天,又开出了一串串白茅花。
好容易,这些茅草长到罗蒙膝盖那么高了,这一天老周父子俩开着三轮车去大棚割草,割了一车斗,运往牛王庄,一路上,清甜的草香就引得一群鸟儿落在车斗里的草堆上啄食。
“哞!!!”二郎在山坡上叫唤了一声,然后吧嗒吧嗒就甩开蹄子,往这边奔了过来,惊得鸟儿们四处飞蹿。
“嗷呜!”花花从猴娃子怀里钻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二郎,又放心地窝到棉袄里面睡着去了。
鲜嫩的茅草二郎很爱吃,高兴地围着罗蒙的三轮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还幸福得蹦两下,在路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一串小坑。
“这丫怎么就能闲成这样呢?还有功夫给水牛弄零嘴吃。”胡群峰他们听说罗蒙给二郎种草吃的时候,如此评价说。
最近老周家的超市可火了,牛王庄随便哪样菜都是不愁卖,去多少销多少,根本不怕多,他那一个大棚,随便种点什么菜,那也是一笔收入啊,这丫偏偏就给种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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