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码事归一码事。”傅青鱼拿起盒子里的信件,“我现在的差事是追查杀死洪大人的凶手。”
“大人!”洪芊语突然跪下,红了眼眶。
傅青鱼展开信件的动作一顿,云漪墨也伸手去拉洪芊语,“芊语,你这是做什么?”
洪芊语摇头,跪着不肯起来,“这一跪是我应该跪的。”
洪芊语看着傅青鱼,“大人说的这话我是信的,我知道大人既然说了要追查到杀害我爹的凶手,就一定不会敷衍。”
“但我也知我爹并不清白,甚至害死了不少人,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罪有应得。”
“可他是我爹。我小时候病了他会急得整夜整夜不睡觉的守着我,会给我买各种各样我喜欢看的书,会跟我说若是不想嫁人便留在家中他能养着我一辈子,会教我骑马,会在我的每个生辰都用心的为我准备礼物,会因为我一滴眼泪就急的满屋子打转。”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什么样的人,但在我面前,他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我不止一次的想自己过能成为他的女儿,必然是几辈子休来修来的运气。”
“芊语,我们都明白。”云漪墨捏着绢帕轻轻为洪芊语拭泪,“你先起来再说。”
洪芊语接过绢帕,这才搭着云漪墨的手起身坐了回去。
傅青鱼也没多说什么,展开手中的信件仔细看。
盒子里一共有十几封信件,每一封都是林博明写给洪正的,叫他如何在朝堂之上倾轧同僚,甚至还有让他亲自动手杀人的。
也难怪洪芊语看到这些信件之后会被吓得六神无主。
不过洪芊语到底还是正直又善良的,她并未选择销毁这些信件,反倒是将其交到了傅青鱼的手中。
傅青鱼将十几分信件都看了一遍。
洪芊语又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大人,这是我们去马场那日我爹交给我暂时保管的。其中的内容我没看,或许会对大人破案有帮助。”
“多谢。”傅青鱼接过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洪兄,带上芊语做掩护,酉时一刻来永和巷马场,我已有应对之策可助你脱困。】
很显然,林博明便是以这封信约了洪正前去胡家马场。
谢珩追查蒙北军防图一事筛查到了洪正身上,洪正做贼心虚乱了阵脚将此事告知了林博明,林博明又将此事往上禀报,最终得了个杀人灭口的命令。
洪正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前往胡家马场赴约,原本求的是一个脱困的办法,却没曾想先丢的是自己的性命。
不!
或许他也有所防备,否则他不会在出发之前特意将林博明送到他手中的信件交给洪芊语保管。
而林博明刻意将见面的时间约的那般晚,恐怕是想等马场之中其中的客人都走了,好方便他动手。
以那日的紧急情况看,林家父子要杀的不止有洪正。
若非傅青鱼出现,恰巧救下洪芊语,洪芊语那日便死于马匹发疯了。
傅青鱼将信件递向洪芊语,“你要看看吗?”
洪芊语摇头,“不看了。”
傅青鱼也没勉强她,将信件叠起来,跟其他十几封信件放到一起。
洪芊语犹豫了再三终于开口,“大人,我能将我爹带走吗?”
“令尊身上还有线索,尸身需得留在大理寺中。”
洪芊语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做最后的争取而已。
“那捉拿凶手一事便拜托大人了。”洪芊语低头。
“职责所在,必竭尽全力。”傅青鱼应下。
“多谢大人。”洪芊语抹眼泪。
傅青鱼看云漪墨,云漪墨给她使了个眼神,两人前后下了马车。
云漪墨轻声道:“阿鱼,想来你也看出来了。”
“洪夫人这是打算带着洪小姐离开中都?”
“是。”云漪墨点头,“信件中所说的事情许多都可印证,等案子水落石出之日,洪正的罪行也会跟随着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到那时芊语她们就算毫不知情也难逃罪责。”
“不若如今便离开,天下之大,总能有她们的容身之所。毕竟她们是无辜的。”
傅青鱼颔首,“今日我只见过你,未见过洪小姐。”
“多谢阿鱼。”云漪墨笑了,随即又冷了眸色,“到底还是便宜了林家。”
“林家因为退亲之事已经毁了名声。如今别说世家之女,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傅青鱼一笑,“你也算是替洪小姐出了一口恶气了。”
云漪墨掩嘴,“阿鱼,你怎知消息是我传扬出去的?”
“洪家如今的境况,昔日关系不错之人皆避之不及,也就只有你还踏洪家的门,而你那日又恰巧知道林轩逼洪小姐退亲一事,如此只需一想便知是你在替洪小姐抱不平了。”
“漪墨,你有狭义心肠呢。”
云漪墨忍俊不禁,“别人怎么说我都觉得是奉承之言,唯有阿鱼说的,我听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鱼,那你忙,我去送芊语出城。”
“现在便走?”傅青鱼有些意外,这未免有些太急了。
“洪夫人担心夜长梦多,早走早安心。”云漪墨看傅青鱼,“阿鱼,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傅青鱼点头,摸出钱袋递给云漪墨,“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银子,你替我给洪小姐。便说是多谢她的高义,给我送来这些重要证据。”
“好。”云漪墨也没拒绝,收下了傅青鱼的钱袋,“阿鱼也是心善之人呢。”
傅青鱼往后退开两步,“我便不送了,一路保重。”
洪芊语在马车中带着泣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多谢大人。”
云漪墨上了马车,绵锦对傅青鱼颔首一礼这才转头招呼避开去一旁的车夫上前,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傅青鱼拿着信件回去,有了这些证据,基本就已经坐实了林家父子杀洪正灭口的罪名了。
至于他们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傅青鱼有意将这份功劳让给谢珩,便将所有与这个组织有关的信息单独挑了出来,等谢珩从碧栖宫回来后再给他。
傅青鱼将所有证据整理好装进勘察箱中,看了一眼更漏,起身出屋去了正屋。
姜范已经准备放衙,傅青鱼上前叠手行礼,“姜大人。”
“青鱼?”姜范回头,依旧乐呵呵的一副弥勒佛般的笑脸,“可是有事?”
“大人可知林大人此次是否在伴驾随行的大臣之列?”傅青鱼询问。
“你是问兵部侍郎林博明林大人?”
傅青鱼点头。
“在的。”姜范疑惑,“青鱼,你突然问起林大人可是与案子有关?”
“确有关系。”傅青鱼又叠手一礼,“我就不耽搁大人放衙了。”
姜范看着傅青鱼转身出去,渐渐敛了笑容沉思,过了会儿又无声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年轻人便是这点啊。只求心中的正义,不知畏惧是何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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