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续有高层首长过来探访。刘老还没有醒来,来看望的人坐上五分、十分钟就离开了。像陈新刚、张耀东、贺保国等人自然坐得时间久一些。张小玉正巧出差办事,人虽然没有赶过来,但也给张鹏飞打了电话。贺楚涵到是在京城,但是一想到陈雅也在,还怎么好意思来?
张鹏飞有心把妞妞和小鹏带过来看望太爷爷,又怕小雅不开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她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是要说当面看到老公的私生子女,心里肯定不会舒服。张鹏飞自认对不起她的事太多,不想再让她难过。
老爷子迟迟没有醒来,这让刘家人的心都提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替张鹏飞担心。西北的改革才刚刚开始,如果老爷子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主观上没什么影响,但是在客观上势必会让对手感觉有机可趁。
医生时刻盯着老爷子的身体变化,没发现异常,手术也很成功,但他能否醒来,就全靠自己了。主治医生是国内心脑血管方面的权威,又是科学院院士。他早就和刘家人说明白了,这次手术虽然成功,但是有三种结果,一种刘老不会醒来,一种会醒来,但不能开口说话,永远躺在床上;还有一种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醒来,也能起床,但是挺不过两年。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医生又对刘老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分析,欣喜地告诉他们,根据刘老的身体机能判断,只要不出现变故,基本上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也就是说生命是保住了。但现在还无法确定能否醒来,如果不能够醒来,那么就永远是植物人了。
刘家人百感交集,又帮不上什么忙。陈雅和刘娇她们不停地给老爷子搓手、擦脸,希望唤醒他的意识。刘家的女人虽然不太懂得政治,但同样明白老爷子就是刘家的顶梁柱,他如果没有了,那刘家就倒了半边天。刘远海、远山两位兄弟在客厅里来回走着,时而接待一下探病的客人,大部分时间都满面愁容。他们想的事情多一些,目光不时地扫在张鹏飞的身上。
用过午饭,刘远山、刘远海两兄弟把张鹏飞叫到了小房间聊天。刘远山第一句话就说:“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嗯,从现在起,无论老爷子能否醒来,我们就当他……不在了。”刘远海说得更直接。
“大伯……”张鹏飞不满地叫了一声。
刘远山说:“你大伯说得对,鹏飞啊,我们叫你过来就是商量一下对策,老爷子这次病得很不好,他前段时间那么精神,应该就是回光返照吧。”
张鹏飞垂着头,问道:“商量什么?”
刘远海说:“接下来几年,对你来说不容有失,我想你在西北的事还是要以稳定为主,不是说改革不对,而是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那可就……”
张鹏飞皱了下眉头,他知道大伯这完全是为他考虑,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难道没有爷爷在,刘家人就什么也不做了吗?其实早在多年以前,刘老就已经不过问他们的工作了。在主观上来说,刘系能取得现在的成功,并不完全因为刘老的影响力,追根结底,还是刘系人才众多,这些年合纵连横,政坛盟友也越来越多。
张鹏飞反问道:“大伯,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认为假如爷爷有一天真的不在了,我们的那些对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击垮吗?”
刘远海微微一笑,说道:“这到不至于,但是会让对手这样认为,他们觉得老爷子一倒我们就不行了,这是他们的机会。”
“没错,”刘远山点点头,“不少人都会这样认为,他们再不动手也没什么机会了!”
“我觉得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现在动手反而是一件好事。”张鹏飞慢悠悠地说道,“如果再等几年,没准会出现什么事呢!”
刘远山和刘远海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没料到张鹏飞会这么说。刘远海说:“鹏飞,你的意思是西北继续改革?”
“我答应过一号首长,就要进行下去,为了诺言,也是为了我自己。”张鹏飞坚定地说道。
“鹏飞,”刘远山说:“你大伯不是让你完全不做,而是让你有所收敛,一些重要的东西还是要缓一缓。”
张鹏飞苦笑道:“我的改革已经放缓了,您二位放心吧,我的事有分寸。”
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刘远海说:“鹏飞这个倔脾气还真是像老爷子啊!”
张鹏飞老脸一红,说道:“大伯,爸爸,你们听我说,”张鹏飞喝了口水,这两天上火,嗓子有点发干。他说:“你们的意思我全懂,可是我想说,爷爷的病对我们有影响,这是外人的一种理解。影响自然也有,但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软下来,不就表明害怕了吗?有些事一但示弱,对手就会强大起来。”
两人点点头,张鹏飞说得也不无道理。
张鹏飞接着说道:“当然,在最上层的影响更大,有爷爷在,那些首长们或许考虑得要多一些。但是我刚才说过了,无论爷爷在与否,我们都要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横加非议。”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禁都在想,难道自己和对手一样,把刘老的去留看得太重了?
张鹏飞说:“一个政治系统的成功与失败,可并不完全因为某个人。”
“嗯,这到也是。”刘远山点点头,“但是你也不要太乐观,不要过于轻视对手的胆量,老爷子在,他们还有些忌惮,但如果不在了,他们什么样的招式都敢用,高层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明白,”张鹏飞知道父亲这话说得很对,这也是刘系将要面临的最大危险。这些年对手不是不想出手,但是曾经的**就剩下这么一位了,任何人都要考虑刘老的地位。一但他过世,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高层也不会对刘系过多的照顾。
“爸,大伯,爷爷的病自然会给我们带来危机,但是我想说的是,还不能影响到我们正常的工作,否则我们这个大子就太不成熟了。反过来说吧,爷爷曾经说过,他永远存在着……也未必是好事。这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刘远海长叹一声,说道:“鹏飞啊,你把我说服了。”
刘远山说:“只要你心中有数就好,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张鹏飞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现在就希望爷爷他早点醒来。”
“你出去吧……”刘远山挥挥手。
张鹏飞依言走出来,谈完之后,心态平稳了很多。等门关上了,刘远海欣慰道:“我还记得老爷子第一次见他时的评价,说他有骨子暴戾之气,现在仍然是这样,但内收了、成熟了,这个家交给他我是放心了!”
刘远山微微一笑,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咱家的底子深,要不然你以为他敢这样?这小子狡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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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没有在客厅里看到文武兄弟,信步走出了别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冉茹打过来的,难道她知道自己在京城?张鹏飞好奇地接听了电话。
“鹏飞,我想和你说个事。”冉茹的声音很沙哑。
“你怎么了?”
“是老太太,她快不行了……”
“什么?是……她怎么了?”
“她身体一直都不好,最近突然严重了,我……”冉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难道这是天意吗?”张鹏飞自言自语起来,关于冉茹的身世,还有那位老太太,他是刘家当中除了老爷子知道最多的。连刘远山两兄弟也了解得不是很详细。
“怎么了?”
“老爷子……也在抢救。”
“什么!”冉茹大叫一声,“难道他们……他们……”
“老太太能救过来吗?”
“现在不知道,她说过要死在他的前面,要不然她会孤单的。唔……”冉茹终于没有忍住,失声痛哭。
“你别哭,听我说……她还有什么遗憾吗?”
“她的遗憾是哥哥,哥哥没机会看到老爷子,她……她说自己是没机会见老爷子了,可是哥哥他……”
“你见到就好了,你告诉她……有机会我一定去,一定和你哥哥见面,代表……代表刘家。”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我相信你,谢谢你,臭小子,你真好!”
“我答应过爷爷,他没做到的,我替他完成……”张鹏飞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坏小子!”冉茹停止了哭声:“老爷子怎么样?”
“做好手术了,但是没有醒来,应该是脱离危险期了,但……但也挺不了太久了。”
“我……”
张鹏飞忽然听到电话里有说话的声音,就听冉茹说:“我先不说了,这边医生有事。”
“好,有情况就联系我。”张鹏飞挂上电话,回头一瞧,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
“是冉茹。”张鹏飞说道。
“哦……”陈雅点点头,她知道一点冉茹和刘家的事情。
“她妈妈也病危了。”
“啊……”陈雅惊呼出声,“真巧。”
“天意吧。”张鹏飞拉着陈雅坐在长椅上,身边走过一队警卫,面向他们敬礼。
“鹏飞,你说爷爷会想她们吗?”
“会的……”
“那当初为什么赶她们走?”
“赶她们走是最好的结果,不然……能怎么办?”张鹏飞叹息一声,“你是搞情报的,这还不明白?”
陈雅点点头,“我懂了……”她过去了解得不是很多,一听张鹏飞说到情报两个字,就差不多全懂了。
张鹏飞拉住她的手,说道:“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家里人都不太了解,现在只有我最清楚,这也是我的责任。以后有空我们多和冉茹接触接触,她很想和你聊聊。”
“哦……”陈雅点点头。
“鹏飞,老爷子……”别墅门一开,张丽站在门口喊道。
“快走!”张鹏飞拉着陈雅就奔了过去,心往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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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艾肖贝放下电话,看向司马阿木点点头,说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是刘老爷子?”
“嗯。”吾艾肖贝点点头。
昨天晚上,吾艾肖贝就接到了张鹏飞突然去京城的消息,更知道他是在基层走访中接了一个电话。他当时就怀疑刘老爷子病危,刚才京城那边打来电话,验证了他的判断。
司马阿木有心说两句,可是一想到已经在世上度过百年的老爷子,俏皮话实在说不出口。那可是一位活成了精一样的人物,无论好坏,他都值得受到人们的敬仰。
“这是一位伟大的老人啊!那一批人当中,只有这一位了,还这么出色,厉害啊!”吾艾肖贝感叹道。
“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这么大的年纪了,一点小病就可能要命啊!”
司马阿木点头道:“是的,他这几年就总生病。”
“京城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在等消息……”
“等消息?”司马阿木问完就明白了,这个消息对刘家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吾艾肖贝抽出两支香烟,扔给司马阿木一支,说道:“张书记在这个时候搞改革,或许时机不巧啊!”
司马阿木会意,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呢,我们反而能轻松了!”
“你怎么看他的棚户区改造方案?”
司马阿木摇头道:“不太乐观吧,想法是挺好的,可那样政府不是赔钱了吗?”
“这事不好说,就看那块地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了!”吾艾肖贝在经济方面就不如张鹏飞有眼光了。
“我已经开始准备了,招商引资大会的事要等下个月。”
“不要急,我们先把手头的工作搞明白,你有没有和冷雁寒谈?”
“谈过了,她也约了总公司那边,这周末吧,大概会有人过来。”
“嗯,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好好谈谈。”
“省长,”司马阿木看了眼吾艾肖贝,“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吾艾肖贝笑道:“司马啊,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怎么婆婆妈妈了?”
“这事不太好说,我先问您一句话,您认为金翔的问题,只要投产了就能解决吗?这都几年了?”
“这个……”吾艾肖贝心底一凉,隐隐明白了司马阿木的意思,无奈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如期投产,我们的压力就少一些。”
“那么之后呢?”
“这……”
“省长,我觉得您现在还没有足够认清金翔的问题,这么说吧,一但这个事爆发,你我……都要完!”
吾艾肖贝的心砰砰跳起来,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经司马阿木一提醒,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下,似乎自己确实轻视了金翔这个项目。这几年算下来,单在金翔这个项目上违规的事情还真不少。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吾艾肖贝的声音颤抖了。
司马阿木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说:“您想过没有,张鹏飞明知道金翔有问题,却一直也没有动手,为什么?”
“这个……”吾艾肖贝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他可能了解到金翔这个项目虽然在操作上有些不正当,但是并没有‘黑钱’的存在,所以……”
“我觉得不是这样,”司马阿木分析道:“他在等着金翔的问题扩大,那时候……”
吾艾肖贝的思维立即转动起来,激动道:“你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分析,但如果是真的,那么……”
“这就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了,金翔投产就能解决问题了?省长,金翔总部的用意您现在还不明白吗?您觉得他们是真心要投资吗?”
“这个……”吾艾肖贝低头想了想,“那你是什么意思?”
“能断就早断,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啊!我看我们应该早点从这个项目中解脱出来!”
“解脱?”吾艾肖贝满脸的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啊,我们现在是身陷其中。司马,你说的这个事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们在金翔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现在金翔的壳子也支起来了,还怎么退出?”
司马阿木说:“如果您不退出,我敢说不出半年,金翔就有大事发生。张鹏飞肯定不会放过金翔的!”
吾艾肖贝被司马阿木说的七上八下的,同过去相比,司马阿木分析问题的能力提高了很多。他说:“你不是说张书记现在和冷雁寒关系不错吗?”
“冷雁寒和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这……”吾艾肖贝明白了司马阿木的用意,表面上看,冷雁寒同西北省委领导的关系都不错,这几位主管领导都很关心金翔的事。但是在关心的外表下,大家的目的可不见得相同。
“省长,听我的吧,金翔这个事别管了,投入的精力白投,再不退出就晚了!”司马阿木劝道。
“你说怎么退出?”吾艾肖贝有点动心,“我们投入的可不少啊!”
司马阿木说:“我知道,所以必须及早想个法子,我觉得应该早点让金翔的问题爆发!从现在的形式来看,你和我在这个项目上虽然有责任,但并没有贪赃枉法,对不对?”
吾艾肖贝发现司马阿木的目光变得毒辣起来,不禁有些害怕,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有些摸不透这位老伙计了。他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汗,并没有说话。
“省长,我们不能让张鹏飞利用金翔的事要挟我们!”
“说说你的想法!”吾艾肖贝做出了决定,看样子司马阿木为这件事准备了很久。
“省长,我们不是不能从这个局中跳出来,或许要擦破点皮,但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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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虚弱的目光望着围在周边的人,感觉有些发晕,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让他很不舒服。他想挥手让大家离开,可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他想张口说话,发出的唔唔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这还是自己吗?
有那么一瞬间,刘老感觉很沮丧,人躺在这里不能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渐渐的,他听到了周围人的声音:“爸爸”、“爷爷”……
大家都在呼唤他。
“嗯……”刘老想点点头,可是他的头只是稍微地晃了一下。
“爸,你听到了?”刘远海很激动。
“首长,你们请等一下……”主治医生上前在刘老的胸口抚摸了几下,然后拿下刘老嘴上的氧气罩,轻声道:“老首长,您不要着急,请试着慢慢呼吸……”
刘老试着动了动,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
“很好!”主治医生很激动,“来点水……”把他的床摇了起来,让他靠在后面。
护工送上白水,放在刘老嘴边喝了一点。
“首长,您能说话吗?”
“我没死?”刘老喝了点水,感觉也有力气了。
“太好了,没事!”刘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主治医生的脸上也有了喜色,说道:“大家别让老首长太累,他需要休息,说几句话就好了。”说完先退了出去。
“爸……”刘远山和刘远海先扑了上来。
刘老在众人的脸前扫了扫,欣慰道:“都在啊,很好,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人太多,让他感觉很压抑。
“鹏飞留下,我有话说。”刘老又说道。
刘家子弟有些羡慕地看了眼张鹏飞,但没有不满,他们都明白张鹏飞将来是刘家的家主,或许爷爷有事情交待。
房内只剩下刘远海、刘远山还有张鹏飞了,刘老缓缓说道:“我没死,但也活不长了,这次……我明白,你们做好准备吧。”
“爸……”刘远山哽咽了。
“没事,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一切都很好。”刘老看向张鹏飞:“西北的事慢慢搞吧,不要因为我拖累了你!我死了好啊,死了对你们有好处,今后就看你们的了!”
“爷爷……您放心。”张鹏飞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我醒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就是这么死了也很好,我……没有任何的遗言要交待,我高兴……”没说几句话,刘老看样子很疲惫,仿佛又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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