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盖彻底疯了,经营数年的矿山被官兵打下来了,如今那些被放出来的矿徒正被官兵组织起来往大寨方向夹击,他就是想跑都没地方跑!
“姓高的,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面孔狰狞的伍盖底喝声中,看向身后那些尚不知情的流民,接着他疯狂地笑了起来,“姓高的,我和你拼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木台上,伍盖再次跳起大神,同时看向几个心腹道,“都到了这份上,也别妄想着还能活命,咱们就是死,也要叫那姓高的掉层皮。”
这时前方半个大寨的火势渐小,伍盖捏着嗓子转头朝那些流民们大声喊了起来,“杀了那大魔高进和他的魔子魔孙,死后能得无生老母接引,真空家乡内享无尽清福!”
随着伍盖喝声,他手下几个心腹并喽啰们却是推出了几大车掺了药的符水神酒,在木台下鼓动那些流民喝下符水和神酒,接着便让那些健壮者扛了沙土,从那火场里铺了条路出来。
……
看到远处那木台上跳大神跳得如癫似狂的身影,高进便知道张坚鲁达那里必然是得手了,否则这姓伍的不会如此疯狂地驱使那些流民穿过火场来送死。
“杀大魔,享清福!”“杀大魔,享清福!”“杀大魔,享清福!”
那些流民们呐喊着震天响的口号,挥舞着各色兵器,像是蝗虫群一样铺天盖地从那火场里狂奔而出,向着前方阵势严整的官军大阵杀去。
张坚带走了大半刀盾队,高进这边,呼延平领着手下的披甲家丁们顶在了最前面,看着那些神情狂热冲来的流民,便是这些家丁们也不由心中有些惧意,实在是那冲来的流民太多,要知道他们这边加起来也就两百多号人,对面的流民怕是不下十倍之众。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
呼延平站在了最前面,两根铁鞭握在手中,盯着那不过几十步距离的疯狂流民,口中高呼起来。
“杀手队随我向前。”
熟悉的吼声响起,呼延平蓦地回头,只见高进翻身下马,竟是带着百余杀手队展开两排横列,挺枪持矛竟是主动迎击那些显然是神志不清的流民。
过去向来都是被徐通丢在阵前做先锋却不管死活的呼延平心中滚烫,似他这等武夫,最在乎的便是这种事情。
几乎是片刻间,衣衫褴褛的流民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和官兵们撞击在一起,于是这股恍如蝗群般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的气势瞬间被粉碎殆尽。
喝了符水神酒,以为自己刀枪不入的流民们在钢铁下很快化作了无意义的血肉。
呼延平他们这些披甲家丁固然骁勇,但却始终不及边上的杀手队交替掩护,推进刺杀,简直就像是镰刀收割庄稼那样,杀得那些神志不清的流民们都被吓呆了。
高进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这些宛如宗教狂信徒般的流民们压根不是军阵的对手,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用人数来堆死他们,哪怕是他手下的高家军,也照样会累会疲惫。
“阿升……”,高进招呼着陈升,取了自己的大弓长箭,眼前驱使流民的便是跳大神的伍盖,只要射杀这个贼首,这些被蛊惑起来的流民就会崩溃,四散而逃。
这时候杀手队已经反冲到火场里,距离那跳着大神的木台不到百步远,高进也张弓搭箭,瞬间朝着伍盖射出了三枚箭矢,虽说威力不及那鲁密铳,可是却胜在快如闪电。
那木台上,伍盖冷不防挨了高进三箭,却是一头栽倒在地。
这时候杨大眼王斗他们这些伙伴都已经取铳在手,装填完了弹丸,陈升更是将一支装好的鲁密铳塞给了自家二哥。
高进接过那杆鲁密铳,看到那木台上的大红身影居然又爬了起来,也不禁冷笑起来,这姓伍的倒是顽强,他已能听到对面那越发高亢兴奋的,“无生老母,法力无边!”的喊叫声。
“集火那姓伍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高进举铳瞄准了木台上仍在蛊惑流民的伍盖,他看得出来这伍盖是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全然没把那些流民的性命放在心上,这姓伍的已然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砰!”
连环的铳声响起,在木台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伍盖压根没想到这报应来得如此快,他才刚爬起来鼓舞士气,便迎来了一阵密集的鸟铳射击。
顿时这位紫面天王就像是只破麻袋一样被打得面目全非,高进放得那铳几乎正中他的面门,直接将他半张脸都掀掉了。
木台上随着倒地的伍盖,底下正在发放着符水神酒的秩序也都转瞬间崩奔溃了,就连那原本高呼的“无生老母,法力无边。”的号子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没了半点声音。
“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纵然不愿多造杀戮,可高进分得清轻重主次,对付这些流民,容不得他有妇人之仁。
高家军们呐喊起来,这时候不少目睹伍盖倒下后再没有半点声音的流民丢了手上的兵器,那些血淋淋的同伴尸体就在脚下,能活的话,没人想死。
兵败如山倒,随着伍盖这一死,剩下的流民再没有抵抗的意志,全都黑压压地跪在了地上,剩下那些负隅顽抗的白莲教匪也随即被清缴殆尽。
走上木台时,呼延平将那具扑倒的尸首踢翻过来,露出的是已经看不出样貌的脸孔,寻了附近几个流民指认后,才确定这确实是伍盖这贼头子本人无疑。
“老呼,是不是觉得这鲁密铳如此厉害,苦练武艺还有什么用?”
高进朝呼延平说道,这场摩天岭的攻防战颇有些虎头蛇尾,可是这些白莲教匪本就是些烧香信教的乌合之众,他们若是真有严密的组织,也不会逃到这深山老林里藏身。
“高爷,我这武艺便是练得再好,也要被一铳放倒……”
呼延平颇为失落地回答道,他本以为自己能杀到木台下,为高爷取了这伍盖的狗头,可是却想不到被高爷他们直接隔着老远用鲁密铳把人打成了筛子,叫他没了用武之地。
“鲁密铳虽然犀利,今后这火器也将主宰战场。”高进看着呼延平,将手中鲁密铳扔过去后道,“但没人能拿着这鲁密铳先登上城。”
呼延平接过那杆鲁密铳,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高爷在激励自己,不过他也决定等到了河口堡,也要好好学学着放铳射击之术。
伍盖这般干净利落的死法,戳破了无生老母法力无边的谎言,直接让那些流民们陷入了信仰幻灭的地步,还活着的都愣愣地跪在地上,简直如同行尸走肉般没了魂。
半个时辰都不到,张坚便领着兵同样杀到了摩天岭大寨,他们后面则是数百精瘦的矿徒,在知道摩天岭大寨已被攻破,伍盖伏诛的时候,这些矿徒全都跪地嚎啕大哭起来,接着却是有那领头的求到张坚那儿。
“张爷,我等深恨伍盖那厮,还请张爷……”
那些矿徒的来源五花八门,有流民、也有原先摩天岭里的贼匪,但都是被伍盖丢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矿山里挖矿,每日劳作不息,还要吃监工们的鞭打,所以他们都恨极了伍盖和他手下的心腹。
如今伍盖虽死,可他们心中怨恨不减分毫,竟是想要那伍盖的尸首泄愤!
“大胆,这伍盖虽死,但却是图谋造反的贼首,焉能给你们做泄愤之用。”
张坚想都没想,就直接骂道,这谋逆大案岂是儿戏,伍盖的尸首自然要送交朝廷,哪能给这些矿徒拿去泄私愤。
随着张坚怒喝,边上的刀盾队自然是持盾向前,一下子围住了那些矿徒。
张坚这边的闹剧,很快便传到了高进那里,“把那些矿徒也都缴械关押起来,等甄别后再行处置。”
高进知道那些矿徒里也多是恶徒居多,真有那良善的在那矿山里也活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些矿徒能提出要伍盖的尸首泄愤,若是他答应了,他们便会提出其他要求,所以绝不能纵容此辈。
得了高进吩咐,张坚自然不会对那些矿徒客气,便让手下上前缴械,结果那些矿徒里果然有人反抗,正所谓手持利器,杀心自起,这些矿徒里恶人不少,哪里甘心就这样被看押起来,不过他们终究没掀起什么波澜。
张坚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但凡是反抗的,全部被当场格杀,这下子才彻底镇住了那些矿徒,叫他们丢了兵器,接受看押。
处理完这些矿徒,张坚和鲁达自去复命,他们这一次突袭矿山,也算得上是顺遂。
“那矿山守备虽然严密,不过多亏得鲁大师带人潜入,夺了那箭塔哨楼,才让我等顺利攻入矿山。”
摩天岭大寨里,原本被伍盖供奉无生老母神像的大殿里,张坚将功劳都推在了鲁达身上,他清楚自己没必要争功,高爷麾下大多数人还是不待见他的。
高进知道张坚为人,也清楚他的心思,鲁达他们潜入敌营固然有功,但是能那么快攻下矿山,张坚也必定是出力不少,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问细节,毕竟这摩天岭大寨虽下,可是善后的事情当真不少,那伍盖也是个狠人,居然让手下心腹点了屯粮的仓库。
哪怕最后是他们速胜,可是那些屯粮也彻底被烧了个干净,眼下这摩天岭几千张嘴等着,便是高进也觉得极为头疼。
就在这时,杨大眼却匆匆进来,他的话也让众人都不由打起了精神,“二哥,锦衣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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