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康熙、十二阿哥和毓蟾,若鵷阖眼又睡了过去,毕竟才清醒过来就说了那么半天的话,已经有些乏了。
再醒来时,若鵷一睁眼就瞧见有个黑影趴在自己床头,与自己的脸不过二三十厘米距离,一动不动,吓得若鵷失声叫了出来。那黑影见若鵷醒了,一下子俯身扑了下来,不等若鵷有动作,便死死搂着若鵷的脖子。因着外头天色见黑,若鵷才醒来,也没瞧清楚到底是谁,直到那黑影搂住自己,这身量似乎是——
“十七爷?”若鵷小声问道。
“嗯。”十七阿哥的头埋在若鵷脖颈间,闷声道。
“怎么了?”见十七阿哥应她,若鵷这才放松下来,不禁单手轻拍着十七阿哥的背,问道。
“没什么。”十七阿哥依旧不肯抬头,道。
若鵷弯了弯嘴角,心知十七阿哥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举动,贴心地没再问他,任由他搂着自己。
“你是竹箢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没有死。”许久,十七阿哥小声道,却依旧不肯将头抬起来。
若鵷穿着单衣,脖颈处的衣衫已湿了一片。她回抱着十七阿哥,轻声道:“我答应过,等南巡回来,要教一只小馋猫做红油抄手,怎么能不回来?”
“我还以为你早都忘了。”十七阿哥终于松开若鵷,却依旧趴在若鵷床边道。
渐渐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若鵷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小十七,不过数月不见,十七阿哥似乎长高了些,小脸儿上的婴儿肥已然不见,瞧着长大了不少,只是此时的神情仍旧孩子气十足,似乎在与若鵷闹情绪。若鵷也知一时半会哄不好他,一边抬手轻轻给十七阿哥擦眼泪,一边转移开话题道:“怎么突然过来了,师傅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
“早都完成了。”虽然心里头还闹着别扭,十七阿哥没有躲开若鵷,依旧答了若鵷的话,直直盯着若鵷的眼睛,十七阿哥道,“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我若不来,你都不来寻我么?”
瞧着十七阿哥亮晶晶的眼睛,若鵷突然很内疚,自从自己回来之后,见过八贝勒几个,想过与四贝勒还有十三阿哥重逢时的场景,还一直忙着十二阿哥与毓蟾的事情,却独独忽略了小十七。小十七的眼睛那么澄澈,若鵷甚至不忍心编出一个理由来骗他,出声道:“小十七,我……对不起。”
之前,若鵷再与十七阿哥玩闹,也不曾喊过“小十七”,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十七爷”,其他人也是如此,那是她不敢逾越的身份。
第一次听见若鵷这样喊自己,十七阿哥有些愣神,连与若鵷闹别扭都给忘记了,适应过来,十七阿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带着初生牛犊的不畏与傲气,同若鵷道:“以后,你便是我的鵷鵷姐姐,谁也不能欺负你!”说着,从颈间解下一个红绳系着的小荷包,要给若鵷系上。
若鵷见过这个荷包,那是有一次同十七阿哥打闹时,一段红线在十七阿哥颈间显现出来,若鵷好奇,给拽了出来,见是个精致小巧的荷包,已然封了口,放在手上有些重量。十七阿哥忙不迭将荷包从若鵷手中讨回来,塞回了衣裳里。
十七阿哥并不算受宠,他的额娘甚至至今还没有个名分,一个孩子身上有这种物件儿,通常是自己的额娘亲手做的,询问下,果真叫若鵷猜中了。十七阿哥在若鵷面前不曾主动提过他额娘,可瞧他这般爱护这个荷包,他额娘在他心里占据了多么重的分量,已是不言而喻的了,只是他从不肯说出口而已。
现下,十七阿哥竟要把这个荷包给自己系上,若鵷当然不能收,虽然十七阿哥不曾说,但她明白这个荷包对他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她又怎么受得起?
见若鵷不肯收,十七阿哥本已转好的神色又不悦了起来。若鵷按着十七阿哥的手,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知道这荷包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不收下它,是因为我觉得这荷包放在你这比放在我这里更有价值,那是你额娘对你的心意,又怎么能系在我的脖子上呢?”
“就是因为它重要,我才要送给你。”十七阿哥闷声道。
“我都明白,这样吧,”若鵷从枕下摸出竹箢的银锁片,交到十七阿哥手里,道,“这是我的银锁片,打小儿就戴在身上,每个扎库塔家的孩子都有这么一块。如今,我既已不再姓扎库塔了,这块锁片就再也戴不上了。你我相识时我的名字还是竹箢,那么今日,我就把这块锁片交给你保管,也算作对过往的一个交待,如此可好?”
十七阿哥瞧了瞧手中的银锁片,念道:“青青翠竹,皆是法身。竹箢,竹箢……”而后点点头,将锁片紧紧攥在手中。
“十七爷记着,往后再没有竹箢了,只有若鵷。”若鵷握上十七阿哥的手,道。
“嗯,往后只有若鵷,是我姐姐。”十七阿哥抿了抿嘴唇,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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