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曦君一眼看过,男子已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也来来回回睃巡了遍,口中又啧啧了两声,就突然将一张白净的俊颜凑到跟前,咦声问道:“你,是男是女?”
张曦君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怒!
她适逢家中无余粮果腹,又遇逃难,再一路舟车劳顿的到此,可谓是一波三折,使她身体消瘦得厉害,又加之她骨骼纤细,因此看起来远比同龄的少女小些,但这也不至于让她不辨男女。
男子不知张曦君所想,还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不对呀,从传回的消息看,应该是女的……”话没说完,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转过身,也不慑于齐萧冷冷的目光,讥讽道:“齐萧,我倒不知你原来好这口呀!真该让世人好好瞧瞧——”
一语未了,齐萧直接无视道:“曦君。”
张曦君如蒙大赦,相较不怀好意又目光放荡的男子,齐萧实在好太多,她赶紧向男子颔首告歉,就快步奔向齐萧。
“将军。”朝齐萧屈膝一礼后,张曦君忙站到他身侧。
齐萧几不可见的一点头,携张曦君走到席上坐下。
变化太快,男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见齐萧二人双双落座,猛然回过神来,他竟然被无视的彻底!?当下怒发冲冠,颤抖的指着齐萧,怒不成语:“齐萧,你个杂——”
“二弟!”一个着急的男声陡然介入,打断男子的口不遮拦。
二弟?
今日之宴应属家宴,坐上之宾自无外人,那么这男子想必就是河间王的嫡次子,齐安。而喝止齐安的人,若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河间王的嫡长子,亦是河间王世子齐腾。想着便朝齐腾望去,是一个约而立之年的男子,头戴藩王的远游冠,身穿绛色大袖宽衫,相貌虽逊于齐安,但也生得五官端正。不过身体已经有些发福,衬着一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倒给人一种十分好相处的感觉。
这一望之下,张曦君不免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相传河间王共有嫡子两人,均为原配王氏所生。如此看来,他们应当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没想到外貌居然相距甚远。莫不是因为齐腾长得更像河间王?
心随意动,这样一想,目光已转了过去。
独坐上席的河间王,看上去不过五十上下,面阔大耳,方口厚唇,一双三角眼锐利逼人,隐含凛凛锋芒。一看下来,气势确实十分摄人,但相貌也的确不佳。不过胜在身居高位,肤色得养白皙,为他添了几分面相。
看到这里,张曦君脑中不由闪过一念,齐萧几兄弟能长成如今模样,更有齐安的如斯俊颜,他们的生母真是功不可没。
这时,齐腾已从右首位上起身,拉着齐安就是一番好劝,再不时歉意的看向齐萧,尽力充当二人的和事佬。不过效用明显不佳,齐安仍是怒气不减,直到窥见河间王面上似有不悦,这才拂袖一哼:“武夫就是武夫!”说罢回席,懒洋洋地往席上一卧,语气不善道:“大功臣都来了还不奏乐,难不成还要父王继续等!?”
话音甫落,张曦君就感大堂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安静,近乎针落可闻。却不待深究,堂内乐声响,数名妖娆的舞姬踏着轻快的舞步,伴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
转瞬之间,一片浮华奢靡之景,仿佛前一刻的怒对并不存在。
感到大堂的气氛缓和,又有舞姬吸引众人目光,张曦君这才偷偷打量着大堂,思绪开始冉冉转动。
倒不愧是王府设宴,仅区区五六人的宴席,竟然这般的奢华。不过刚下午,天光雪色正是明亮,却已灯火煌煌的一片通明,映着朱红的圆形厅柱,柱上的织锦帷帐,帐下的漆案席面,无一不是熠熠耀目。而在大堂两侧,不只有着姿容姣好的声妓吹拉弹唱,更有妩媚娇艳的美姬围坐相伴。初略一看,整个大堂只有五名男子,却有不下五十个妙龄女子!难道当世的女子真如此卑微易得?
思及此处,不由想起适才被视为玩物的看待,张曦君胸口无意识地紧了紧,随即举起耳杯一仰而尽,也一并挥尽脑中的纷杂思绪,目光却不知觉地透过舞姬落在齐安身上。
此刻,侧卧在席上的齐安已扔掉耳杯,手拿酒杓自在铜酒樽里舀酒而饮,又不时执起酒杓回头喂向身后的声妓,见声妓因吞咽不下狼狈得咳嗽不止,当下便与同坐一席的侍妾哈哈大笑。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张曦君见齐安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低头,见面前的耳杯已盛了酒,便随手端起正要一饮,却感手腕骤然一紧,诧异抬头竟是齐萧。
“将军?”心里“咯噔”一下,他又反常了,警觉立马升起。
齐萧面无表情道:“不许喝醉!”说罢,兀自截过耳杯,便是一仰而尽。
喝醉?
这倒不会,现在的酒度数都不算高,甚至入口带些清甜,比起前世的白酒差远了。再则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女子也大多都能喝上一些。
“让将军操心了。”张曦君想了想,有些谨慎的笑道:“妾在家时常为父兄酿酒,偶尔也会陪着小酌几杯,不碍事的。”说着念及齐萧的异举,故而依葫芦画瓢,从盛酒的铜酒樽里舀了一杯酒奉上,“刚从外面进来,温酒暖身。”
齐萧眯了眯眼,似对张曦君的温声软语有丝诧异,却瞬息又面神色如常。他甫接过耳杯,下首就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如此贴心的小人儿,难怪三哥愿不远千里赴蜀一趟。”
这人究竟是谁?说话如此不顾忌,难道是河间王另一个嫡子?可河间王不是这有二个嫡子么?
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循声望去,是极年轻的一个男子,生的面如傅粉,目若朗星,一双微翘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如芒似剑,仿佛一匹正打量猎物的野狼。
张曦君被看得全身发冷,有一种被饿狼盯住的恐惧感,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那人目光有了转变,露出些许轻佻之色,将她从上看到下后,惋惜道:“可惜不是个童儿,不知再养养还有这般干净不?”眼波一转,自生一股风流之态,低低吟笑道:“若是有个如她一般的童子,我倒也愿随三哥一般,私自带兵去蜀地来个英雄救美。”
闻言,张曦君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齐萧,他居然是私自带兵去蜀!那他怎敢任命她父兄,又斩杀朝廷命官!?
齐萧似乎未见张曦君惊愕之色,一边把玩着手中耳杯,一边淡淡的反问道:“谁说我是私自率兵去蜀的?”声音不大,却在舞姬一曲终了之时响起,也不偏不倚的落入在坐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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