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蔓生上
“待得敏君繁君她们回去给取个名儿，再报到我这里来。”孟氏打量着那几个丫鬟，虽说有一两个不算得貌美，只得清秀两字，但也生得颇为整齐，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甘棠取来这几个小姑娘的卖身契，将银两的事儿处置妥当，一面就让一侧敏君、繁君屋子里的丫鬟带着她们下去了。至于徐尚宁屋子里的，因着尚宁仍在书院里头，便将他的丫鬟暂且搁在自己这里：“至于宁哥儿这里的，便先在我的院子里寻个地方，让她们歇息一会，稍后再论。”
敏君一直在看着分属自己的三个丫鬟，见着这三个虽说都是低头的，但在孟氏取了卖身契，交结银钱之时，为孟氏所挑出来的女孩儿，却是猛然抬起头，原本黑白分明如同一汪清泉的双眸，已是红了眼圈滚着泪珠子。不过，这女孩儿也是知道事儿的，只抬头愣了半晌，就忙忙低下头去。
而另外两个女孩儿，却都只是闷不做声地垂头候着，右侧那个肌肤略微白皙些，耳侧还有一颗胭脂痣的女孩儿，略略动了动脚，另外一边的那个肌理略黑的却是一丝儿也没动弹，只安安静静的，仿佛连着呼吸都是透着些轻飘。
这几眼打量下来，敏君也是对这三人心中略略有数儿了，待她们被带下去后，便转过脸与孟氏说些家常的事儿，一通这般那般的说完，外头就是有婆子过来回事儿。孟氏见着如此，便打发敏君繁君两人回屋子里去：“今儿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在这里，也就是瞅一瞅这些婆子的脸，倒不如回去看看那几个挑来的女孩儿，与个名字，瞅一瞅性情如何。若是个投缘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好，早些与我说了，趁早打发了方好。”
“女儿晓得的。”
“是。”
敏君与繁君两人都是应了，各自扶着丫鬟回去。自此一路，繁君并不将这个放在心上，只与敏君随意说着话，待得敏君到了地方，她便微微一笑，停在那里看着敏君进了屋，方才离去。
“那三个新来的小姑娘，你瞅着如何？”敏君一面慢慢地往屋子里走去，一面侧过脸看向抚着自己的锦鹭，随意问道。
锦鹭听得这话，略略想了想那三个小姑娘，便笑着道：“奶奶挑的那个女孩儿，容貌是好的，只怕后头张开了，满屋子的丫头都是比不得，只是瞧着心里头还有些不甘愿的样子，嘴抿着活像是被针线缝了一般，不过还晓得恭敬两个字，倒还罢了。另外两个，一个瞅着就是闷嘴葫芦一般的，站着纹丝不动，这般的性子也是难得，不过要瞅一瞅她是真的知道姑娘，还是胆小或者有心欺瞒。另一个倒还罢了，不过随常的小姑娘。”
见锦鹭这么一番说辞，敏君由不得一笑，叹道：“好人儿，若是哪一日少了你在身边，我真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姑娘尽是胡说，只不过一个丫鬟奴婢的，什么得不了的。今儿不就是买了三个过来？”锦鹭并不将这一番说法放在心上，她素来就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些话，做主子的说得了，自己这些做奴婢的却是不能听得真了。不然日后行止放肆起来，是个什么下场还说不得呢。
何苦为着一时的欢喜得意，落得个没好结果的下场，平白惹人笑话。
心里这么想着，锦鹭抬头看着敏君仿佛还要说什么，就忙忙着道：“姑娘，仔细脚下的台阶。”敏君瞅着自己的屋子已是到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在旁边的丫鬟打起帘子时，扶着锦鹭跨入屋子里。自有丫鬟上前来，或是收了外头披着的斗篷，或是送来热汤水来与她洗漱，还有的端茶送点心。
团团乱了一阵子，敏君方算闲下来。她一面吃着茶，一面使人将那三个新来的女孩儿领过来。待得人到了地方，便问道：“你们原是唤作什么名字的？哪里人士？”
“大伙儿都是叫莲花儿，本地人氏。”最前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儿先是说了话，敏君打量了她几眼，容貌秀丽，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清纯机灵，便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就省事儿些，唤作莲儿，彼此应承也简便。”
这莲儿听得点了点头，垂头应了一声，就是退到一边。后头站着的是三人之中最是貌美的女孩儿，她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但行止却还是恭谨的，只上前一步，行了礼垂眼道：“原名叶茵，本地人氏请姑娘赐名。”她声音柔婉，但说的话却是极为简短，语气也透着些许生硬。敏君见着如此，便与她一个茵儿的名儿。
剩下的那个容貌清秀，神情却是单纯憨厚的，唤作牡丹，也是本地人氏，敏君随意取了一个丹儿的名字，也就是将这事儿处置妥当了。这三个人，她略微琢磨出了几分，又想着孟氏所说的话，便将她们留在屋子里做细活儿：“外面的事儿用不着你们，且随着锦鹭青鸾等人好生做事，旁的什么大小事儿，也尽管说来。”
三人连声应了，其中的丹儿最是单纯的，心思不多，只想着敏君瞧着和气，心里边松宽了许多，原本紧绷的脸也是缓和了些。而那莲儿并茵儿两个，心事却是颇重，一会儿想着这里能否是个好去处，一会儿想着家里头的事，心里更是叠了一层又一层的阴影。两人原本勉强露出来的笑容，反倒是收敛了起来。
对此，敏君只在心中记了一笔，并不多言，只吩咐丫鬟将这三人的名字与孟氏屋子里的丫鬟说一声。但一侧的锦鹭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除却那个丹儿，这两个新来的女孩儿，瞧着着实不是能呆得住的人，可得好生教导一番，免得日后自己没出什么差池，却被这两个人给带累了。
是日，敏君屋子里添了丹儿、茵儿、莲儿三个小丫鬟，繁君的屋子里添了春儿、秀儿、兰儿，而徐尚宁那里也得了春兰、夏葵、秋露、冬梅四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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