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你要为我牵一桩好姻缘。最好的姻缘已经摆在我眼前了,这辈子除了你,你说我还能再爱上谁?”
“我们凡间有一个作者,他年纪很大了,前段时间刚刚去世。他很有名气,写了很多小说。其中有一本里面有两个角色,那个小姑娘在十六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那人的年纪却足足大出她一轮还多。男人有深爱的妻子,自然不可能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牵绊。可这小姑娘却记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她一生都没有再嫁人。”
“小姑娘说她在十六岁那年已经看过最好的风景了。往后余生再没有更好的风景能比得过他,所以她并不觉得遗憾。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小舒,我遇见你花光了我一生最好的运气。可我不遗憾,因为我已经见过了最好的风景。”他说的很累,他的血在流逝,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但是他不害怕,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还在一起,他很庆幸。他缓了缓,“小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分明素面朝天,可是明艳至极。那一瞬间,我仿佛在我心跳里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是最美的花,在他心头绽放。可是他却不能一直看下去了,他艰难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我找回来了……我只能找回这个,却再也不能把我们的曾经找回来。”
透明的钻石上已经沾满了他的血,她接过来,牢牢地捏着手里。她忽然很想哭,“你这凡人,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动吗?我就能答应跟你在一起?我告诉你,你别妄想了。你不是一直想挽留我吗?我便等着你,等你好了,我倒要瞧瞧你要用什么法子来将我留下!”
她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表现的全然不在乎他一样。她只希望他能再有一些求生的欲望,只要离开了这里,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黎恒,你别死!我许诺你一个愿望,只要你活着,你跟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她见他眼神逐渐涣散,她着急了,她摇晃黎恒,“你别睡,你听见没有?”
“小舒,你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小食物?”他笑的极为温柔,在她印象里他好像从未如此笑过。可这样的笑容竟然极为眼熟,仿佛很早之前她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她紧紧抱着他,凡人的是这样的虚弱,他们容易受伤,也容易死去。她曾以为自己是不害怕的,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她又是这样的恐慌。她眼睛很酸涩,她想哭,“我想你是对的,我们之前可能真的有那么一段过往,我都忘了。但是我现在很想把它们找回来,黎恒,你活下来,我允许你带我去找回那些记忆。”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你活下来,我会想起那一切,你说这样公平吗?”她的语气依旧是恳求了,她恳求他不要死。
可惜她觉悟的太晚了。而他也终究要离她而去。
黎恒用尽最后的一点力量,他推开了舒婳,自己朝着墓碑奋力一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来不及应对,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以一种决绝的方式走向死亡。
两个字的边缘在接触到黎恒躯体的那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样,拼命的汲取黎恒身上的血。鲜红色的血灌满了整个凹槽,这个密林的结界也终于破了。
讹兽蹦上去死命的往后拽黎恒,可是它使了最大的力气都拽不动他。讹兽都要哭了,“黎恒!你这该死的凡人!爸爸!你说了明天要送我去幼儿园的!爸爸……”讹兽的哭腔都变了形,嗓子都叫坏了。
舒婳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她踉跄了几步,竟然一头栽倒下去。她伸出手来,抓住黎恒的脚踝,“回来!回来啊……我叫你回来,小食物……你不是说你要跟我白头到老的吗?你不是说不要我走的嘛!”
“我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待在你身边!”她崩溃的大哭,攀着他的腿爬起来,跟讹兽一起把他往后拽。
她发疯一样的拽,她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如果今晚救不回他,她就要失去她漫长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她年幼时曾亲眼看过一件事。一个仙子私下凡间,同一位凡人男子相爱。他们在凡间做了夫妻,有了孩子。此事被九重天知晓之后自然是不能轻饶,于是仙子要被强行带回天上。
她的夫君苦苦哀求,也未能打动天将的心。在争执之中被天将失手打死,那仙子自然也了无生趣,自行断了仙根同情郎一起赴死了。
当时她就在云头上,她托着腮帮子,实在看不懂。
时至今日她方才懂了一些。黎恒快死了,她竟然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她竟然巴不得同他一起去死了。
密林的结界大门彻底打开,那两个字被血填满,而黎恒的身躯犹如破布一般摔下来。舒婳抱住他,他的脸色惨白,他的双眼紧闭……讹兽颤抖着手到他鼻子下,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这个凡人,终究是死了。他的身体很凉,像冰一样,舒婳睁着眼睛,眼泪滴滴落下,落到他脸上。
“若你还在,此时定然是叫我不要哭的。”她不敢动,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样,她怕会吵醒了他。她忍不住的颤抖,“小食物,你别死好不好?”
他听不见了,他再也听不见了。舒婳抓着他肩头的衣服,俯下身子,哭得很绝望。
青黛一直在密林外围绕圈子,却始终走不进密林。是以结界消失后她立即进了林子,她没花多久功夫就找到了他们,她站的远,却清楚的看见舒婳抱着一个男人神情落寞的坐在那儿。
“大人!”她狂奔过去,待到了舒婳身边,看清了黎恒的脸慌张的一同跌坐下来。她颤颤巍巍的很出手,放在黎恒的脖颈处,“大人,黎警官……”
“他死了。”她猛然抬头,“我要去地府。”她要将他的魂魄从地府抢回来。她把黎恒小心的放下,祝福青黛,“你在这儿看着!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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