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一位银甲中年步入院中,只见其刀眉阔鼻,样貌威严,然却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喘一声,应是那荀将军无疑。
其虎目扫过院中诸将尉,眉头紧蹙,低喝道:
“诸尉起身。”
众校尉一惊,慌忙站起趋步汇合到前者面前列队,躬身参见。
韩冲随冷飞尘及其余二将站于左首,仔细观察着这位始终未曾谋面的传言人物,后者在韩冲脸上也停留一瞬,微微点头。
“诸位,方才接到将令,我等即刻起行。路上不可交头接耳,不可暴露行藏,依令而行即可。”
众尉面面相觑,怎的如此快就要起行,左威卫大军应还未招募完毕才对。
“出发。”
“遵命。”众校尉不疑有他,紧随其后,然而韩冲与冷飞尘却是互望一眼,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奉都,骑乘快马,一行四十余众朝西北方向疾驰,竟一日之间行进了三百余里,抵至一处驿站稍作修整,换马而乘,复又上路。
如此反复数次,即便众尉皆是高阶炼气士,也有些吃不消了,及至一处荒野密林边缘,荀将军终于下令原地修整。
韩冲四将与其围坐一堆篝火,其中一位精瘦游击将军拱手言道:
“荀将军,咱们此去何遽如此急迫,莫非前军有变?”
“嗯?李将军,莫非你忘了本将来前所言?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后者横眉冷声道。
“呵,荀将军,若是执行应有之命,我等自不敢多言。
但此行弟兄们颇多疑惑,你莫非是要把弟兄们往火坑里带,那我等可就不得不请教一二了。”另一位凶相将军略有不满笑道。
“怎么,你二人是在质疑本将军令么,你等且看,此乃何物。”
说罢,前者竟自怀中取出一张明黄诏书出来。
四将立刻起身,拱手躬身一礼,恭接圣喻。
“圣喻,命斩妖营将尉即刻赶赴北庭都护府,不得迁延,违令者以慢军之罪论处,钦此。”
四人心中骇然,万没料到,此行竟惊动了圣上下诏,怪不得荀将军如此火急火燎。
不过四将心中却是益疑。
无法,短暂修整后,众将尉再度起行,不敢再问原由。
日夜兼程行进近二十日,周遭环境愈来愈荒凉,映入眼帘的除了戈壁就是荒漠土山,驿站也愈加稀少,只是在诸多山壑之底有零散山村存在可以歇脚。
韩冲四将修为高深还勉强能够承受,而四十名校尉却已是面色憔悴,有气无力。
终于见得一座夹在两山之间的广阔城池,然众校尉面色陡变。
只见漫天风沙之中,北庭都护府城池被南北两路大军夹困,时有弩箭朝城墙上方如蝗射落,云梯攻城厮杀,此城俨然已是危如累卵,随时可能城破败亡。
荀将军一言不发,面色阴晴不定,长叹一声,朝众尉道:
“诸位,事已至此,本将只得如实相告了。
在这西北荒漠之中多异种妖虫,万不可动用真气或是精气,否则便会引来妖虫,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功夫便会引发虫潮,到时神仙难救。
而我等此来,实是北庭都护府危难,作为一种鱼死网破的威胁之用,从而迫使两国撤军。”
“什么!圣上居然如此对待我等?”众校尉难以置信的望着愁苦悲怆的荀将军,俱都心中发寒。
“诸位也不必怨恨皇帝,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现而今北庭都护府内还有数十万百姓和数万精兵,我等只不过是与之共存亡而已。
两国兵马若知晓我等必死之决心,也不会轻举妄动逼迫太甚。
不过本将前来之前,曾被司正大人召见一面,他曾许诺,若我等能完成此次任务,归去后将会酌情加官,且自行挑选任地。”
众尉终于平静下来,此奖励倒也诱人。只不过其定还有一句话没说,若是妄图逃走,恐怕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西北。
李将军二人对视一眼问道:“荀将军,此刻两国大军攻城,箭雨如蝗,而我等又不能动用精气术法,又如何能够进入城中的?”
“我等只需放出黑虎图腾,北庭大都护便会派军出城接应我等。”
...
山谷两侧已被两国军马围堵,故而众将尉只得翻越东侧高山,攀岩而下。
翌日清晨,一道穿云黑虎腾空,将北庭军马及两国营地惊动。
不多时,自东门冲出数千军马击破敌阵,向山脚冲杀而过,荀将军则带领诸尉迎候,继而翻身上马,随之回城,两国军马也徒呼奈何。
韩冲四人随荀将军上得城门之处,北庭都护府众将列队接迎。
“哈哈,敢问可是斩妖司荀将军到了,可把你等盼来了。”一位红袍金盔将军拱手笑道。
“正是荀某,见过大都护及各位都护将军,姗姗来迟,让诸位久等了。”
“嗳,荀将军哪里话来,本都上奏朝廷也不过二十余日,诸位竟能如此快捷赶来,其速可比千里讯鹰,又怎会有来迟一说。
来人,立刻为众斩妖司校尉接风洗尘。荀将军,四位将军,请随本都前往府中一叙。”
北庭大都护府居城中心坐落,既是起居之地,亦是升帐之所,处处有兵将把守,充满着肃杀之气。
落座席间,桌上已摆好酒肉。
“荀将军,本都尚永信,落座的依次是副大都护段世、副大都护丁铁和副都护宋英卫。
此次劳动荀将军及诸位星夜兼程赶来北庭荒蛮之地,实在辛苦了,来,本都敬诸位一杯。”
酒过三巡,荀将军忍不住问起军情。
后者尴尬一笑道:
“实不相瞒,荀将军,两月来,疏勒与卑陆各遣军二十万攻伐北庭。
我都护府本有十万大军,粮草充沛,而今却只剩下六万之众,粮草消耗大半,南北粮道被切断,随时都有被攻破之危。
不过此次诸位校尉齐至,两国大军必不敢强逼,否则引来荒漠妖虫朝,大家都要同归于尽。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仅剩粮草只够支持十日,到时,不等敌军攻入,我等便要被困死在此。”
场面陷入沉寂,众将皆面沉似水,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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