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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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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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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两腿已经脱离控制,一定要站在门前才罢休。眼睛也失去控制,如果不盯着门,就刺痛难忍。
    天渐渐黑了,叶锋临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劝道:你别这么站着。
    他无动于衷,只有喉结小幅度地动了动。
    为什么要救我!纯白的天地间,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坐在地上哭花了脸,哥哥,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为什么要寻死?迟玉也坐在地上,温和地问。
    我的生活一团糟,同学、亲人,没人愿意听我说话,没人关心我。女孩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活着迟玉想了想,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没有好处!
    有的。
    没有!
    有。
    迟玉不擅长说服他人,犹豫片刻,只好拿自己举例子:我的生活比你更糟,但我都还好好活着。
    女孩眨了眨眼,是吗?你倒是说说,你的生活哪里糟糕。
    迟玉说不出口,轻轻摇头。
    哼!女孩道:哥哥,你骗我,你这么帅,又善良,怎么会过得比我更糟糕!
    我?善良?迟玉有些疑惑。
    如果不善良,你会跑来救我吗?女孩叹气,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但不想害别人。我在楼上观察了很久,确定下面没人才跳的。我可不想谁因为救我而受伤。我根本没看到你,你是从哪里冲出来的?
    迟玉无言以对。
    你看,你就是很善良,还很厉害。女孩说:你可以活得很好,但我不行。
    迟玉沉默许久,轻声说:不,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女孩生气了: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我!
    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有吸引力了吗?迟玉问。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
    如果有,那么哪怕人生再糟糕,迟玉语气坚定了些许:你都应该活下来。
    女孩扬起头:哥哥,你觉得什么比死亡更有吸引力?
    迟玉不答,虚眼看向白雾笼罩的远方。
    凌晨,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
    荀慕生立即跑上去,喉咙却干得发不出音节。
    手术很成功。医生道:他两手手臂骨折,胸椎棘突轻度损伤
    荀慕生眸光一寒,生怕医生说出瘫痪之类的字眼。
    万幸的是接住坠楼者时,他有个自我保护的动作,所以脊椎没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医生接着说:放心,只要配合后续治疗,会好起来的。
    荀慕生闭上眼,连退两步,单手扶额,险些摔倒。
    叶锋临与许骋亦是如释重负,周晨钟问什么时候可以探视,医生说暂时不能,又交待说患者伤了筋骨,需要请专业护工全天护理,荀慕生哑着嗓音道:我去找人。
    麻醉效果消减后,迟玉醒了。
    他动弹不得,手、胸、肩、颈都被牢牢固定着,似乎只有眼珠子能动。
    病房宽大整洁,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人见他睁了眼,立马叫来主治医生。医生问了几句话,他没听清,脑子昏沉沉的,耳边嗡嗡作响。
    医生转身向护工交待了几句话,然后又转向他。这回他听清了,医生说手术成功了,安心养伤即可,被救的女孩也无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他这才想起,自己救了一个轻生的姑娘,还做了一个记不大清的梦。
    发现有人坠楼时,他根本没有思索,近乎本能地冲了过去。
    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跑得这么快,双臂还如此有力,身体还这般灵活。
    快到能超越死神的屠刀。
    有力到能紧紧搂住另一个人的生命。
    灵活到能让自己不至于受无可挽回的重伤。
    他闭上眼,想起梦里似乎与女孩聊了许多,但几乎都记不得了,唯一有印象的是女孩问什么比死亡更有吸引力,他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早已在心里。
    药效之下,他有睡去了。梦在延续,但梦里已经没有被他救下的姑娘。
    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世间,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两条岔路,一条黑雾弥漫,指路牌上却写着解脱,一条亮着微弱的光,写着劫难。
    解脱与劫难,该选哪条似乎显而易见。
    他站在路口,伫立许久,走向了那条被微光照亮的路。
    劫难之路。
    曾经见过光明,黑暗就变得无法忍受。
    即便这光明是偷来的,是转瞬即逝的。
    他不会再与那光明的给予者有任何牵连,却可以悄悄将光明藏起来。
    说来奇怪,他总感觉那人一直在他身边,甚至有种错觉,认为那人就在手术室外、病房外。再次醒来时,他不由自主地往门边看了看,然后浅浅苦笑。
    来的是许骋,还有周教授。
    没有那个人。
    荀慕生暂时将公司的事务交给他人打理,亲自去了一趟北京,为迟玉请来最好的复健团队,回仲城后几乎整日待在医院,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迟玉面前。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迟玉不是他等了十几年的人。眼前横亘着一堵由阴差阳错铸成的高墙,他站在墙下,失落喟叹。
    他翻不过去。
    迟玉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行走了。柯劲和KIME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来探望过一次后就隔三差五往医院跑。
    迟玉心中感激,笑容却有些勉强。
    李筱也闻讯赶来,一见到他就哭了,他不会安慰人,只好轻声说:我没事。
    荀慕生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手指在衣兜里摩挲着那枚光滑的沉香木珠。
    不去看看他?周晨钟走过来,明白他为迟玉做了多少事,态度比之以往缓和了许多。
    荀慕生转身就走。
    周晨钟叹气,很多事若是当事人不想明白,旁人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而想明白得花多少时间,没人知道。
    天气渐渐热起来,迟玉换了个病房,治疗骨折的药物减少了许多,但抗抑郁的药却并未减少。
    周晨钟注意到,他的心理状况其实没有比过去好多少,有一件事始终卡在他心里。
    一日,周晨钟陪他复健,聊天似的道:你救了一个寻短见的人,为什么不试一试救自己?
    他动作微微一僵,几分钟后低声说:我不需要救自己。
    周晨钟浅蹙起眉。
    因为我没有像她一样寻死。迟玉说得很慢,我不想死的。
    须臾,迟玉又道:周教授,请您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想见见荀先生。迟玉说:我有话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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