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书记官报道,自动笔尖触在稿纸上的“沙沙”声着实令人有些心痒痒的感觉。
一记手刀劈过,闪电劈下!一滴汗珠坠下,在棱面中,长蛇吐信般的雷云握于瓦尔基里手中,瞬息之间击穿了武士甲胄,管它是百炼成钢或是札甲繁复,骑士即便不跨于战马,长枪亦可,长剑更可,于他们眼中,若是手中有剑,便一切皆敌。
敌人?或杀或败,定,阶下囚!
“咿~嘿哈!”阿斯特丽德凌空跃起,杨木棍高举过顶,正与她的碧眼之间竖过一条轴线,旋即世界倾倒,她劈手一压,木棍回转过180度,一剑封喉!她悄然落地,浑不在意身后有什么,因为她知道,又有一人拜倒。
“4:0”书记官说道,随后便是糅杂在窃窃私语中的零散掌声,阿斯特丽德手腕一翻,木棍一攥负于腰后,这才是如梦初醒的接连喝彩,败者却是无一丝羞惭之色,毕竟,输在机甲女武神手下实在意料之中。
“记住,最关键的是协调性,如果这是战场,你们撑不过两招就得枭下首级!要么等着被击穿动力核心!”阿斯特丽德跨步一横,手中长棍恰如锰钢长戟,赫然突刺,直取项上头颅。她微微一哂,要让这群后生代理解战前的机甲武术着实令生瓜蛋子头疼了。
“同时注意燃料。”她赤足行在武馆滑板地上,照影如她的脸庞,光可鉴人,她巡视过每一个候补学员。女性倒是比从前多得多了,她想到。毕竟这群马尾辫可都是接受宝贵义务教育的苗子,生来不是做床垫的。“但不是注意还有多少燃料储量,而是注意燃料约束力场!”
阿斯特丽德突然甩棍一扫,劲风扬起了所指之人的额发,毫厘之差,便是眉心。“啪嗒。”铅笔悄然落地,砸碎了石墨。“突击考试,告诉我,列兵,第十一项准则是什么?”
新兵蛋子显然紧张地要把心脏都挤到嗓子眼了,嗫嗫嚅嚅地半天倒腾不出一句话,非得阿斯特丽德耐心等了几秒钟才憋出个屁:“长官!任何情况都应该保持冷静,注意周遭环境,确保侧翼安全!回答完毕!长官!”
“砰!”阿斯特丽德一竖杨木棍,棍尾的配重球一荡,准确砸中了回答像是错误了的新兵眉头。“面对友军都保持不了冷静,何谈敌人!捡起你的笔!俯卧撑!开始!”
“遵命!长官!”木棍紧贴腰际,齐耳短发仿若淅淅沥沥着将汗水淋到运动背心上,已然不是一朵接一朵晕开,而是纯以黑色,一如发梢际渐变而成的玄黑。每逢阿斯特丽德经过,新兵们无一不更挺胸收腹,绝不要给教官一丝借口,这个道理完全不需要教会。
但总的有落网的鱼,阿斯特丽德脚步一滞,没理由不注意到这个大高个子的白背心姑娘。“为什么要时刻注意燃料约束圈!”
“双料核基活跃性非常高!一旦没有约束圈提高惰性,过强的加载会严重损害引擎持续!回答完毕!长官!”然而阿斯特丽德斜着眼挑过新兵高耸地连背心都快撑不住的胸脯。
“说的很对!”她继而一顿棍尾,挑眉道:“校验!”
阿斯特丽德摆好起手式,长棍贴着小腹,头扬尾抑,约是与地面压成了40度角,左手拂过棍面,仅是拇指搭住,而右手却是三指齐捏,跨步而立。“这是标准接战姿势之一:潮汐式刺杀回击,我更喜欢叫做海龙啸尾。这适合于非集群时期的渗透作战,一对一时,右臂的喷射阀门提高到极值,以假装的空缺门路诱使敌人主动出击。”
门“吱呀”一声开了,虽然很轻,但是阿斯特丽德仍是听到了极轻极轻的军靴声,想象和风扇门后是谁的念头瞬间清出脑海,她一转长棍,说道:“我扮演你的敌人,而我即将进攻。”
数米开外的女学员跟着一模一样摆出了同样的起手式。而女学员才站稳,阿斯特丽德当即一闪即逝,几乎看不见她如何径直达到了冲刺阶段!
“噗!”阿斯特丽德滑跪而过,继而反身弹跳而起,轻盈地像羚羊般触地再跳,长棍一指,斜击在被她挑飞了个的学员额头上,冷冰冰道:“第二次死亡。”
“我做的同样是最常见的应对招式!潮汐刺杀可以抓住对手卸力时的短暂空隙期杀入对手的近防御圈,直抵胸口”棍尾毫不留情地戳着女学员的下肋,阿斯特丽德小步绕行,未见疲态,哪怕她一上午做出了无数个高难度动作。
“但是!任何有经验的机甲士一见到你要做潮汐动作,他们会同样做反欺骗动作!你想抓空隙期!那么会轮到你自投罗网!”走进屋子的军官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隐在廊柱后静静看着阿斯特丽德的教学。
大锅里烹着的海鲜撒错了调料?军官摸着下颌工整的胡须想到。苏醒的瓦尔基里确实如战史中书写的那样,雷厉风行又绝不留情面,任何与阿斯特丽德·特蕾泽·安德烈娅·约瑟芬接触过一段时间的波塞冬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瘦削纤细的女人身躯内所蕴含的能量。没人会质疑她在莫斯罗斯前线拿枪抵住指挥官太阳穴咆哮着继续进攻的传闻了吧。军官微微拉低了帽檐,阴影无限。
“所以!潮汐刺杀的精髓在于诱使对手自认为找到了你的破绽!”阿斯特丽德踢了女学员一脚。“起来!废物!拿起你的武器!”女学员颇是战战兢兢地站定,持着模拟枪戟的长棍做出了下一步的回防动作。阿斯特丽德把刺击动作恢复到行将杀入内圈的姿势。
“你要怎么做?盯着我的脸么!”阿斯特丽德喝道,碧瞳中不加掩饰的愤怒。“利用等效装甲滑开枪尖,掌握你的协调性!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保持你的姿势!”在阿斯特丽德反复的喂招下,女学员鼻青脸肿地一瘸一拐走下了台。
“你!抄写单兵机甲作战条例一百遍!”在阿斯特丽德凌厉的目光里,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的女学员就跟被众目睽睽剥光了衣裳样狼狈退下。阿斯特丽德鼻尖微不可查地“哼”了声。“令我失望,所有人,你们所有人!三十公里负重越野跑!”
阿斯特丽德满不在乎地掷飞出长棍,看也不看,因为必定准确落中凿孔中,枪戟投掷与枪戟格斗占有等同地位,而早在六十多年前,她就从破碎穹顶(shatterdome)机甲学院的学院破格擢升为教官,这是真正的血脉本源。
她当然早就看见了访客,然而她并不打算挑白,阿斯特丽德盘膝坐下,大口大口喝着能量饮料,武馆内很快就剩下了新阳穿进窗棂后的寂静,时有雀鸟鸣唱,让人根本想不起现为末世。
“你的教学方式……独树一帜。”访客打破了沉默,毕竟是他有求在先,银色飞鹰翱翔于肘腋之旁,麦卡锡·泰兰上校负着手缓步走上练武场,靴子踏在原木板上清脆作响。“脱鞋。”上校立马尴尬地退回去。
少校大大咧咧地让“顶头上司”吃了个瘪,阿斯特丽德连起身敬礼都欠奉,这儿是她的地盘,第一机甲师!哪怕这是预备役学员集训中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算是她的导师,曾经的集团军司令,威廉姆斯将军亲自到来,也不值得她卑躬屈膝。
等到布袜柔缓地贴近,阿斯特丽德只是淡淡说道:“坐吧。”两人跪坐而视。约瑟芬少校直勾勾地审视着泰兰上校,若非此中无人,恐怕都得暗自准备着不要让两位长官一言不合直接干架。
“这些都是基地子女,我已经接到了不少关于你‘不近人情’的‘不科学’的训练检举申诉了,约瑟芬,你怎么认为?”虽然上校也出身战前,但他远比阿斯特丽德解冻地早,正因为如此,上校的年纪已然赶得上阿斯特丽德的父亲,鉴于麦卡锡便是阿斯特丽德的早届学长,爱护学妹这种事情,可是全世界通行的。
阿斯特丽德胸口微微起伏着,呃,“起伏”来形容不大精准,但迫于文学意义上说,也只好这么形容她。不过这正是她骄傲的一个地方,我只是投错了胎罢了。女武神无数次这么想过。“我的认为?呵,你是参谋部军官,自然对装甲兵尤其是机甲兵的严苛训练没有深刻观感,要是你服役过机甲,你就知道我现在施行的训练简直是太温和了。”她刻意强调“gentle”一词。
“比起我们而言,这就是一朵朵温室里养残了的花,就算治安战!他们去过柯尼斯堡么!”
要是阿斯特丽地这么容易因为几句上位者的指示就屈服,她也不至于苏醒后才晋升到校官,统帅部打着“一线军官留一线”的幌子硬是要把她为首的刺头给削平了不可。统帅部里的险恶涡流麦卡锡懂得最明白。不过,他今天特地过来,当然因为这么点破事来诘难的。
“那就更狠点,我们还没走向和平,战争是我们的基调。”上校长身而起,阿斯特丽德双足发力,直接笔直笔直地眼镜蛇竖头般站稳。“本宁堡的人去俱乐部了,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不去听听么?”
“这是你的机会,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统御最后一支机甲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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