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二老先离开了。
许方颐这些日子的确连受打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折腾到现在,看见宁香度过了危险期,身体也就撑不住了,急需回去好好休息。
霍青紧跟其后,霍彤却是走得慢些,见他们走远了,霍彤还站在门口。
陆老夫人和霍彤并没有怎么相处过,见面也是极少,她突然间走得比他们慢,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也就直接问了,“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如果你是想给你母亲求情的话,就算了吧,就算你能说服我们,不起诉方颐绑架夏夏,你也要等宁香醒了之后问问她愿不愿意。”
宁香吗?
霍彤回头,看陆景天守在床头,握着宁香的手在祈祷她能好好地。
霍彤苦涩地摇了摇头,“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怎么可能还有脸去说服宁香原谅我们霍家?尽管这件事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却也姓霍,无法置身事外。宁香失去了夏夏,失去了宝宝,霍家如果不因此而付出一些代价,怕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的。”
终归是她这个姑姑没有对宁香尽到一丁点姑姑的责任啊……
一直以来宁香所受的苦,她都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尽管我一开始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想求宁香看在我妈妈年事已高的份上,不要追究这件事,可是……当我亲眼看见宁香抱着夏夏的尸体出现在我们面前,挑起那种被触动的感觉后,那个口,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了。人总是很自私,总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去思考问题,我们堂而皇之地要求宁香去体谅我们,可是在此之前,有谁体谅过宁香的心情吗?我妈在绑架了夏夏并以夏夏的性命去威胁宁香的时候,她可有去想过宁香这个做母亲的思念和担心孩子的心情?没有呢……”霍彤看着里头还在继续受罪的宁香,眼里泛着泪光,轻轻地呼吸了一口,“原谅不是所有,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我只要一想起,宁香在醒来之后还要用很长的时间去遗忘那些伤痕,心里就变得很难受。霍家给她的伤害太多,老夫人,我只能期盼,以后宁香在陆家,你们能对她很好。别再让她受苦了。”
霍彤的这番话,让老夫人听得有些愣怔。
霍家并不是全部失败的,宁香也是霍家出来的,她和霍彤一样,是霍家不一样的存在。
霍彤能说出这样的话,陆老夫人也没了要用宁香的遭遇去抨击他们霍家的过错。
霍家的过错,并不是霍彤的过错。
“这不用你们说,我们也会好好待宁香,宁香这孩子,命太苦了……”就是陆老夫人,想想近来发生的事,就已经没办法再想下去了。
有一句话霍彤说得对,宁香即使度过了危险期,可是她若醒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现实,残酷的现实。
同时失去夏夏和肚子里宝宝的现实。
宁香要用多久的时间去遗忘这些伤痛,她并不知道,这取决于宁香是否能看得开。
肚子里的宝宝,叹一句无缘无份足矣,可是夏夏的失去,会令宁香陷在无限的愧疚与痛苦之中。
“老夫人,如果宁香醒了,你替我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霍家都不会怪她,做她想做的事吧。”霍彤留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萧槿很懂事,刚才老夫人和霍彤对话时,她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霍彤走了之后,她便安慰起老夫人来。
此时陆景天坐在床边,而叶理歌和孙慕北站在床尾处,老夫人往里瞧了瞧,并没有进去。
“小槿呐,陪奶奶出去走走,透透气吧,这走道里的空气,真是闷啊。”她拍拍萧槿的手背。
萧槿点头应允。
因为她知道,闷的不是空气,而是心。
她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从刚刚霍彤的口中已经知道了一二,也大致能明白,从她到这里开始就不大好的气氛是怎么来的,所以她也明白,很聪明地不提老夫人的伤心事,陪她出去换换空气。
毫无疑问,宁香是陆景天的妻子,所以晚上的时候,叶理歌和孙慕北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都离开了,病房里只有陆景天陪着宁香。
而其他人也都识趣地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陆家等不到陆景天回来,饭桌上有萧槿调节气氛,吃得也不算闷,好歹是有胃口吃完了。
吃过了晚饭,老夫人无处可去,心里又想着宁香,就让萧槿陪着去了趟医院,结果发现范姨送过去的饭一直被陆景天搁在一旁,连盖子都没打开过。
“景天,你不吃怎么行?奶奶知道你担心宁香,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犯胃病怎么办?宁香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才开心吗?陆家近来气压极低,你可不能再给我们添堵了!”
陆景天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送过来的饭菜,摇了摇头,“奶奶,我没胃口,吃不下。”
“吃不下你也得吃!”陆老夫人命令道。
“奶奶……”他很无奈地喊了一声,“轻一点,别吵到宁香了,让她好好睡吧,多睡一天是一天。我不希望看到她醒来之后伤心的模样,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他看了这张尽管苍白却很安详的睡颜已经一整天了,这个时候的宁香,看不出伤痛,她只是很乖地躺着休息。
看了这么久了,一点腻味的感觉都没有,越看他越心疼,越心疼就越爱。
“宁香只要醒了,就会想起夏夏的事,哭是难免的……奶奶,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没用,连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连让她不要再哭泣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乖孙儿……”老夫人看着陆景天轻轻地揉着宁香脸颊的样子,既心疼又安慰。
因为她那总要他们来操心的孙子终于长大了,他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呵护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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