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这话后好似嘲讽的笑了一下,“我的信徒,认不出你信奉的神了吗?”
邪修们信奉永夜之地的君主,是因为他掌控人间罪恶,执掌黑暗,他们这些与光明沾不上边的人,信奉他才有归属感。
“你胡说……他是神,你分明是妖魔……”
修士一边喊一边战战兢兢的往外爬,好不容易出了客房的门,外面浓稠到仿佛化不开的墨一般的夜色里,那人却似乎夜雾所化一般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身前。
“跑什么?”他的脚轻轻踩上他的胸膛,修士尝试着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他脚下力道的束缚。
一片恐慌中,他听头顶那个人慢慢问了一句,“你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
虽然不想回答,但这问题却引得修士下意识就回想起了刚刚——神女曼妙的身姿和雪白的肌肤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时,修士只觉得某个地方一痛,一声痛苦的呐喊便传遍了整个湖心庙。
那人的脚在他肖想那些旖旎画面的时候,已经踩上了他腹下三寸的要命位置,修士在他脚下看到他的脸——凉薄,淡漠,好似并没有什么仇恨的表情,可他脚下的动作却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只脚发狠的碾磨着,配上那人面无表情的脸很有冲击性,修士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气,但仅存的意识却因为这极致的痛苦被扯了回来。
那一处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浸的湿透,修士能感觉到他胯间的物什正在被那人踩磨的稀烂,因为血水正从那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最痛苦的刑罚,但这疼,修士若是可以选,他大概宁愿被人一刀刀在身上割肉吧。
“你还想弑神炼丹,是么?”那人松了脚,在他胸膛上摩擦掉脚底的血迹,冷笑,“凡人的胆子现在都这么大了吗?”
修士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就看到那人俯身提起了他胸前的衣领。
然后对方拖着他进了隔壁的丹室。
“你——”
修士说出了第一个字后,被推进了丹炉里。
进去前,他的声带被人掐断。
丹炉里火光明灭,传来指甲抓挠炉壁的刺耳声音,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急。
他在炉下站了一会儿,直到炉里的声音渐渐平息,火光变成了青绿色后才转了转脖子。
窗下有一面女人的梳妆镜,他转身的时候,在镜中看见了自己。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气息,完全是另一个被恶控制的羌无。
当掌控罪恶的神反过来被罪恶掌控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一个神了。
他想起刚刚那个修士对他的称呼,“妖魔……”
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滞,他定定看着镜子,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凡人的血迹,他伸手想要抹去,结果越抹越多,就连沾了水的帕子也擦不干净。
那上面留下了一大片血红色的印记。
罪恶之印。
他看着手背,忽然自嘲的笑了。
丹房的最里侧传来一个女人的啜泣声,很轻微的一声,然后那声音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湮灭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间丹房里还有一个人,但他并不在意,也不会去看这是谁发出来的声音,他只是看着窗外即将过去的长夜,闭了闭眼,走了出去。
……
永夜之地开始消散了,有白昼之光照进了幻夜森林,那些在夜色中发着荧荧之光的美丽植物开始枯萎。
羌无座下九位魔神汇聚在这里,他们看着四周逐渐变得刺眼的物景,商量应对之策。
然而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的君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魔神似乎知道些什么,嘴角扬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君主?我们的君主正在凡世陪着神族的姑娘过家家,你觉得现在请的回来吗?”
其中一个人问道:“为什么永夜之地会开始消散呢?”
另一个沉默已久的声音回答,“他们说,是因为善见城的羲上用光明诱惑了夜色里的君王。”
黑暗之神的心,是永夜之地的生起之源。
心若动了,就是永夜之地的灾难。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他们是谁?”
那个声音的主人指着幻夜森林深处的天阙之水,“他们,是被善见城诸神流放到虚无之地的人。他们还说,我们会成为下一个被流放的种族。”
魔神们走进森林深处,看着那从善见城尽头流淌而下的清澈河流,水面上画面交织,他们在一闪而逝的杂乱画面中看到了曾经不死国的国君匡玉。
他在被流放前经过了天阙之水,并用了这样的方式给羌无留言,“永夜之地的人们,会成为下一个我们。”他笑容诡异,又似是怜悯叹息,“我见到了因缘墙,上面有你和另一个人的名字,你被他找到弱点了,羌无。”
魔神们心惊,已经有人猜到了太阴的头上。
“莫不是那个下界的神女?”
“不知道。”
……
幻夜森林里发生的一切,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站在最高的山脉,招摇山顶峰上约见了羲上。
那里离神界最近。
羲上下来见他,震惊于他的变化。
“羌无,你怎么……”
羌无看着他,嗤笑,“我不再是神了,不是在你预料之中吗?”
羲上淡淡垂了眼角,“不瞒你,凡世水患那一次,我让她下去确实是为了让她能见到你。”他说,“但那是因为你们的缘劫到了,因缘墙上已经出现了你们的名字。”
“所以呢?”他问。
羲上忽然看着他,“羌无,无爱无欲怎么能做一个神,你和她都需要修行。”
羌无笑了,语气嘲讽,“好华丽的借口。”
“你在凡世玩弄人们的恶念欲望,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只是为了维护天地秩序吗?不,你更多的只是在消遣。”羲上目不斜视的淡淡道:“凡尘的人以前淳朴良善,可并不像现在这样,恶念渐渐增多,四处流窜。”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别用这样的借口。”羌无抬起眼皮,似乎觉得好笑,“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善见城如果想染指其他疆域,我只能提醒你做的稳一些。”
羲上皱紧眉头看他。
“你把她送到了我这里来,永夜之地退散了。”他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在因缘墙上看到,我会——”
后面的几个字被风吹散在招摇山顶的云雾之中,羲上没有听清。
但他觉得这个被恶操纵的神明,已经不会再听他解释什么了。
……
太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竹林的小木屋。
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在桌前看到了一封信,心底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将信封拆开看,上面不过只有十个字——回善见城,别等我,别找我。
眼前浮现出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太阴忍不住替他心酸,总在想他是不是害怕分别,所以一个人去了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想要偷偷死去。
这个想法折磨的她痛不欲生,她当然没有听他的话。
找遍了这里所有的地方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后,她走出了这一片山水墨画般美好的地方。
山间的薄雾在身后飘散,竹海经风一吹在她身后发出簌簌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始终不曾停顿——前方似乎被夜色渗透,回神时她已经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周围是无尽的夜色。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外出,怎么会走到永夜之地来?
太阴回头,才发现身后的那片天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光点,似乎是一个单独被人隔离出的小世界。
森林里有月光从浓密的枝叶间隙落下来,她还是在往前走。
夜色深处,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蔷薇丛旁边,他背靠着巨木,单腿曲起撑着自己的胳膊。她在月光下看见他的指尖滴落腥红的液体,一个比拳头略微大些的东西被他攥在手中。
走近了,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回过了头。
太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头发很长,是深蓝色的,瞳孔里流转着邪性的光,他此刻垂着眼看她,神色奇异,似乎有痛苦和愉悦两种情绪同时在眼中交织闪过。
“你说你去哪里不好。”他说。
太阴怔住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分明还是以前那个人。
但眼神和气息已经全变了。
见她在原地顿住,他慢慢站起身,太阴看见了他指尖的血珠还有他手里正在跳动的东西,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移到了他的左胸上。
那里有一个令她难以挪开视线的凹陷伤口,似乎是被人五指穿透而过造成的。
她捂着嘴,堵住了那一声惊呼。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毫不在意的用手抚过左胸的伤处,那里重新变得完好如初,只是塌陷了一处,分明是少了些什么。
“你选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运气真不好。”那颗跳动的心被他丢进蔷薇丛里,长出了一朵血红艳丽的花,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后颈,“这个时候,你应该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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