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佬姜这儿得了瓶湖敬老院的地址后,我开车出发。
地方不难找。
路上,我还给小姨奶奶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我调查调查瓶湖敬老院的一些情况。
很快,小姨奶奶给我回了电话,说这养老院是个黑户,没挂牌。
我一听,觉得不可思议,说:黑户?养老院还有黑户呢?不都是公办的吗?
咱对这行业不了解,只在心里有个大概印象。
养老院嘛,不就是把老人送进去养老的地方吗?这应该都是政府的福利吧,咋还兴
出了黑户。
小姨奶奶说养老院大部分都是私立民营的,这年月,养老都成了一个社会话题了,
华夏的老龄化很严重嘛,按照专家推测,大概在五十年后,人口会锐减三分之一。
又因为人口大量往城市迁移,造成空巢老人越来越多,子女没法照顾老人,只能花
钱送进养老院。
养老已经成了很大的朝阳产业。
行业赚钱了,就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一般搞私立的养老院,需要朝民政局申办,然后在硬件设施、场地、服务质量通过
标准的情况下,才能正式营业,可有很多承办人资历不够,硬件不够,又想赚这个
钱的,怎么办?
就搞出“敬老”的公益性机构,表面公益,私底下却收费。
公益性机构对硬件、承办人资历要求不高,但有三年的期限。
期限过了,却没重新去审核,不就成了黑户么。
“哦!还能这么搞?”我头回知道里头的门道。
小姨奶奶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呗,不过,这个瓶湖养老院,手段更加下
作,他连“敬老院”的公益机构都不愿意开,就搞了一家“老年人活动中心”。
说是老年人活动中心,其实就是老年人打牌、跳舞的场所,这就更不需要什么资
质、硬件设施了。
瓶湖敬老院就是“老年人活动中心”的基础上,扩建而成。
我问:那你知道瓶湖养老院的法人是谁?
“哦,叫张瑞松。”小姨奶奶说:这人有过劳改经历,八几年时候在京城里当倒爷,
后来敛到钱了,卷钱回了南粤,经营养老院。
呵!
倒爷两个词,一下子把时光感拉回去了好多年。
以前国家产业流行双轨制,滋生了许多投机倒把的奸商,俗称倒爷。
倒房子、倒车子、倒手表,现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买卖,在当年投机倒把的时候,
都是重罪。
倒爷这个行当里,两劳人员很多,有的发家致富后,立刻收手转行,这类人通常活
得都不错。
有些疯狂敛财,下死手倒,这类人,大多数都进了牢房,吃了花生米。
张瑞松是当年的倒爷,手上不干净,下手肯定黑心,这家养老院的水,很深嘛。
既然水深,那就得亮身份了。
我跟小姨奶奶说:我追查一个东皇太一教有深入交往的阴人,叫彭金龙,要去瓶湖
养老院里走一趟,拍引起太多麻烦,所以……
“所以你要借用民调局的身份?”
“对!有官方的身份,才能镇得住有劳改经历的张瑞松。”我说。
“行,亮你的警官证就成。”小姨奶奶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刚才还查到,瓶湖养
老院就在瓶湖公墓旁边,好像瓶湖公墓的丧葬服务,也是张瑞松承包的。
啊?
这倒爷行啊,路子真野。
丧葬和养老包圆了。
“目前知道的就这么一些,彭金龙那边,我再帮你调查调查,查查他的社会关系。”
小姨奶奶说。
“好!拜托了。”我挂了电话,驱车前进。
……
瓶湖在南粤,算是郊区里的郊区,人口不多,但有好些个大姓祠堂。
这些祠堂的产业,大部分都在京城、魔都,遵循“传、帮、带”的正常祠堂路线。
祠堂里前几代人去大城市里打拼,站稳脚跟后,就一批批把的祠堂里的同乡,带去
城市里。
经过数十年的打拼积累后,这些产业稳得很。
同姓商帮,也算华夏独特的风景线了。
南粤、江浙、闽南一代,做生意都更倾向于和同姓的老乡一起做,不因为别的,就
因为姓得过。
不过,最近这些年,祠堂文化已经开始走向衰败,很多城市年轻人甚至都没有祠堂
概念了。
我开车到了瓶湖养老院,这养老院还真挺大的,四周风景也不错,大门口的自动拉
锁门关着。
摁了两记喇叭后,门卫室里的看门大爷探出了头,问:干什么的?
“警察,办案。”我掏出了证件。
看门大爷听了,麻溜的跑了出来,站我车边上,仔细看了我的证件后,笑呵呵的
说:哎哟,真是警察同志,我们这是养老院,里头待着的,可都是半只脚踩进棺材
里的老人,能违啥法嘛!
“开门就是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我为了表达不满,手
还伸出了车窗,狠狠的拍了几下车门。
大爷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哎哟……小祖兄弟,这让我挺为难的,要不然……我给我
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不让放行,我把你给直接放进去了,非丢饭碗不可。
“那你带电话,速度快点,公务不等人。”我说。
“行,多谢警察同志宽宏大量。”大爷立刻跑进了安保室,打起了电话。
在大爷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老板期间,我站在大门口,仔细望了里头的养老院。
养老院六层高,占地面具非常大,站在我的位置看,这养老院倒不像是一正经楼
房,更像……更像一枚棺材。
在养老院里晒太阳、做操的老人呢,也都不像正常老人。
老人虽然岁数大,但都还有些生气的。
里头的老人,各个都没有生气,气质有点像行尸走肉!
这养老院,本来就有猫腻?
我再次联想到――养老院的老板,和公墓丧葬服务中心的老板,根本就是一个人!
难道这养老院……压根就不是给正常老人住的地方?
我心里没来由的悸动一下。
不过,即使有问题,跟我没关系,我来主要是为了追查彭金龙的,养老院的事,不
归我管。
“同志、同志,我老板说了,让我全力配合警方行动,咱是依法纳税人,遵纪守
法,原本就是我们的本分。”看门大爷顶着一脸灿烂的微笑,头伸进了车里,跟我
笑,笑得有些诡异,眼神也似乎有些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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