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身体就颤动一下,眉心拧出个川字来。
“疼?”
“不是,被烫到了。”他指着面前的汤。
时夏白了他一眼,“撒谎不打草稿。”
就这么微微碰了一下,他就这样了。
那砸到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我不是专业的。”她刚刚在厨房度娘了一下揉法,说揉捏要刚柔并济,她看得似懂非懂,“弄疼了你就说一声,我放轻力道。”
陆亦宸“嗯”了声。
时夏敛了敛眼睫,把药油抹在掌心,又洒了几滴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摩擦至手心生热后覆上去或轻或重地揉。
“你还生气吗?”
陆亦宸夹菜的动作一顿,“不是生气的问题。”
时夏手上动作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那是什么问题?”
她不确定该不该问出口,所以音量控制得很低很低,几不可闻。
陆亦宸也权当没有听见,夹菜吃饭,面上表情很淡,无波无澜。
时夏识相的不再问下去。
等揉完,她又给他捏了捏肩膀。陆亦宸吃完,抱着她坐了会儿,等消完食就把人儿抱到床上,“睡觉。”
时夏琢磨着他今晚的情绪,不敢有任何闹的小动作,乖乖地靠着他的胸膛,静听他规律跳动的心跳声。
外边轰隆隆的一片声响,以往再这样狂风骤雨的夜晚,她窝在他怀里便会觉得格外的心安,也格外的容易入睡。
今夜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睡不着?”
时夏:“......”
明明她动都没有动,他是怎么知道她没睡着的?
“我想听故事。”
陆亦宸:“......”
“没有。”
时夏伸手挠了挠他,“这样好不好?我给你说一个故事,然后你也跟我讲一个故事,当时哄对方入睡了。”
陆亦宸没有说话,闭了闭眼,很疲惫的样子。
时夏开始了她的表演,“从前有个男人,他看上了一个女人,就把女人叼回窝里养着爱着,他给足了女人宠与爱。可强势如他,他对女人有偏执的占有欲,要求女人事无大小都要告诉于他,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其实这是男人对女人一种爱的表现。在他的纵容和溺爱下,后来那个女人爱上了男人,同时也学坏了,也渴望男人对她坦诚。可女人胆子小,没有胆子去强势要求男人把什么都说出来,但这并不影响女人对男人的关心和爱。女人左思右想,就给男人讲了个故事。”
她说得半点都不隐晦,用最直白的语言让他深知,她有多渴望替他分忧。
“啪嗒――”
他开了壁灯。
目光审视地凝着她,“真这么想知道?”
时夏看见他板着脸,心脏不由瑟缩了下,不受控制地害怕起来。
“你想说给我听吗?”
陆亦宸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如果她说的是“你想说吗?”,那他一定脱口而出――不想。
可偏偏她说的是“你想说给我听吗?”,几分柔弱,几分渴求,几分关心,一下子击中他的软肋,叫他怎么也无法拒绝。
陆亦宸直起身子,半躺在床头,勾了勾手指,“靠过来。”
时夏有些犹豫,“你的伤......”
“不碍事。”他拍了拍跟前的位置,“想听故事就靠过来。”
这个男人......
时夏听话地靠了过去,挨在他胸口,耳朵正好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久久没有听见他开口,时夏没有催他,他大概是在斟酌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开口,如释重负般,“关于我妈妈。爷爷让我去美国处理的资产,是她转给我的。”
资产?
时夏想起他上次去美国说是替爷爷处理一下资产,那些不是爷爷的资产,而是陆亦宸的妈妈要转给陆亦宸的?
“我的父亲,曾跟着爷爷从政,后来在一场事故中离世。或许是这个原因,爷爷当初不强求我从政。”忆起那点儿零碎的记忆,陆亦宸的语气极为平淡,“我的母亲,是显赫家族里的掌上明珠,她与我父亲是家族联姻走在一起的。没有感情,没有牵绊,婚后也一直各过各的。除了培育我继承两家的家业外,他们一切泾渭分明。我父亲离开后,为巩固两家的家业与关系,这段婚姻依旧存在。后来她回了英国,再没有回来过。爷爷说她回去接管家业了。她是独生女,庞大的家族企业只有她拥有继承权,爷爷说她的离开是迫不得已。”
说到这,他笑了下,笑容极为凉薄,“如今,她想退下来,想把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江山转交到我的手上。她知道我不会接受,所以通过爷爷来说服我。爷爷和那边有着诸多的渊源,他一直在努力维系两家的关系,所以强迫我接下这一切。”
时夏完全明白过来了。
她想起他在美国待了挺多天的,不禁问:“你在美国那么多天,见到她了吗?”
陆亦宸摇头,“资产的事她是委托公证处的人来处理。”
时夏蓦然心紧,“为什么?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亦宸按住她,还是摇头,“没有。”
如此笃定的语气,时夏明白他一定是调查清楚了。
“她是不敢见你,还是不想见你?”
时夏猜想,应该后者居多。
陆亦宸却说,“都不是。”
她敢见他,也想见他。
只是他不待见她而已。
时夏多少猜出了些,“你怨她吗?”
陆亦宸沉默,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她不亏欠我什么。从出生开始她就没有给过我什么,我也习惯了没有她的存在。而且我天生冷漠,对这些,不在意,不奢求。”
妈妈,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称呼。
他印象中就没有喊过一句,更没有感受过那些所谓的伟大母爱。
他生气的是,老爷子执意要他接受那些资产。
维系两家的关系,只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陆氏集团在拓展海外业务时,和那边有过几次合作,他都是在商言商,因为他希望的是,泾渭分明的关系一直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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