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秦时竹讲话之后,吴景濂将一项项议题提交讨论。
“下面,是本次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提议将原谘议局改为奉天临时议会,原议员自动成为临时议会成员!”吴景濂环顾四周,“如果没有意见,请鼓掌予以通过!”(掌声通过)
“第二项议程:提议,建立中华民国东北人民政府奉天省军政府,暂定蓝底五星旗为临时政府旗帜。”(掌声中一致通过)
“第三项议程:追认秦时竹担任中华民国东北人民政府大都督、奉天省军政府都督兼东北兵马大元帅,授予一切军政全权。”(掌声中一致通过)
“第四项议程:表决通过军政府组成人员名单。”吴景濂一一宣读完毕后,全部通过。
“第五项议程:由袁金铠宣读奉天独立通电草案,请予表决通过。”袁金铠宣读完毕后,以绝对多数票通过。
“第六项议程:表决通过《实行共和、恭请清帝退位电》草案。”再次通过。
好不容易表决完全部议程,已是4点多了,秦时竹总结发言道:“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第一,到现在为止,锦州、辽阳、复州、新民、洮南、庄河等地已建立了革命政权,过程非常顺利,没有造成流血冲突;第二,陆师长率部拿下了山海关,正周密部署,防止清军反扑……”
掌声响成一片,很多人热泪盈眶,早上还在为奉天的局势而担忧,仅仅一天,奉天顺利独立的巨变已在眼前。
宁海附近的孟恩远还没有等到那趟最后的军列,他恶狠狠地咒骂:“他娘的,说12点到的,现在都快2点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究竟怎么回事?”
“统制,是不是火车开到中途又坏了,所以还没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你赶紧安排人去看看。派个骑兵班沿铁路线一路找过去,一有情况就马上回来汇报。”
“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他在苦苦思索……
同日深夜,袁世凯在大批卫队保护下威风凛凛地回到了京城,和三年前他失魂落魄般开缺回籍的情景相比,顿生人世沧桑的感觉。由于马步周解决了吴禄贞,李纯打通了京汉线,他才能有恃无恐地回来。在路上,他已得到好消息,资政院开会通过了对他内阁总理大臣的正式任命,授予他组阁全权,这为他攫取最高权力又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起码比摄政王的任命更具有“民意”。
“报,武昌电报。”
老袁拿来一看:“黄兴居然劝我反正归附?亏他想得出来,他那两个破地方,过两天我就全部打下来。”转头问参谋,“孟恩远到位了没有?”
“已到滦州、宁海一线,正在加紧缩紧包围圈,预计明天能歼灭蓝天蔚部。”
“消灭蓝天蔚,也让摄政王看看我的本事!”老袁大笑,“革命军不过尔尔。”
山海关上,陆尚荣、孙烈臣、蒋方震到各处阵地视察,经过一晚的卖力奋战,一线阵地已基本完工,比原来坚固了不少。
“师长,今天我看就不要再挖第二道了,保存体力要紧。”蒋方震提议。
“确实要好好休息,火车上的货搬空了没有?等会就让弟兄们轮流到车厢里睡觉,那样风吹不到,不容易着凉。”
“货实在太多,还没全部搬完,不过已可以腾出五节车厢了。”
“怎么动作这么慢,不是有两个营在搬吗?”
“主要是优先搬运火炮了,多而且重,费了好些功夫,炮营还要构筑阵地,这可是一点基础也没有,要重新一锹一镐修出来,一时恐怕难以完工。”
“报告师长,炮营正在修筑阵地。”看见陆尚荣等人到来,郭宝啪的一个立正。
“干得不错,什么时候能完工?”
“人手不足,恐怕要干到后半夜。师长能不能再多派些人给我们?”
“是要抓紧,等会我把徐志乾他们营派给你,一定要在3点以前完工,我怕孟恩远这小子反应过来后会来进攻。”
“是,保证完成任务。”蒋方震自告奋勇留下指挥协调装卸、修阵地。
刚回到关上,传令员大喊:“报,观察哨隐隐发现铁道附近有东西朝这里飞奔过来,好像是骑兵。”
“来得这么快?”陆尚荣大吃一惊,赶紧拿起望远镜看,借着月光只见黑乎乎地似乎有几团黑影在运动,更近了一些后,陆尚荣终于看清楚来的果然是骑兵,大约有十个,他立刻关照在关上的田伯雄,“等会骑兵来先盘问一番,尽量拖延时间后再放进来。”
“是!”
“金德,你带一个连先埋伏起来,等会一起出击,死活都行,千万不要放跑一个。”
“是!”
骑兵顺着铁路沿线一路跑过来,这段是上坡,路况也不好,再加上黑夜,速度倒是不快。
“站住,干什么的?”田伯雄大喝一声。
“我们是二十三镇的,前来执行任务。”
“二十三镇?到这里执行什么任务,你们的部队不是在前面吗?”
“是啊,统制派我们出来打探消息,你们今天可曾看见一列军车开过?”
“军车?有啊,今天开过三趟了,你指哪一趟?”
“最后那趟。”
“那个呀,那趟好像坏了,还停在那里修呢,你看。”
带队的骑兵队长远远一看,果然有列火车停在远处,心想:难怪等到现在还没来,原来坏了停在这里,“那我们过去看看。”
“不行,那是军列,我们大人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接近,你们可有公文?”
“公文?走时匆忙不曾带,不过我们确实是二十三镇的,那军列也是我们镇的,看看总没有问题吧?”
“我去请示一下,你等着啊!”田伯雄跑到下面问杜金德,“准备好了吗?我要放他们进来了。”
“行!记住全放进来,然后把退路守住,一个也不能放走。”
“好!”田伯雄一溜烟走了,“我们大人说了,你们可以进去!”
“好,多谢了。”这十个人骑着马就朝火车奔去。走了没五十米,杜金德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
“我们是二十三镇来打探消息的。”
“胡说,二十三镇早就过去了,你们肯定是革命军的奸细,来啊,给我抓起来。”
那队长还想辩解一番,杜金德早先埋伏好的一连人已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不仅缴了他们的械,还把他们都从马上揪了下来。
“别误会,别误会,我们真是二十三镇的。”
“误会?没有误会,抓的就是你们二十三镇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已经革命了。”
“啊!”那人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这些人个个都没了辫子,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呢?
“把他们押过去,和张景惠的那帮人一起看管起来。”杜金德得意洋洋地走到关上,“师长,全解决了,什么力气也没费。”
“干得漂亮,不过,敌人下次来就该是进攻了,通知各营做好应战准备。”
“是!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当天夜里十点多,周羽接到了秦时竹密电,得知奉天已经得手,让他可以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吉林省驻军原先主要是在宽城子(长春)的第三镇和吉林府的第二十三镇,曹锟的第三镇已全线内调,留在长春只有看守营地的一个营和一些巡防队,人数不到一千;吉林府由于是省会重地,二十三镇虽然紧急奉令出调,但仍在驻军营地留了一标,约2000人,而城里护卫主力就是周羽的巡防营,从兵力对比上来说,周羽所部除了额定编制4000人外,还额外多留了复员超期服役的老兵1000余人,总人数约有5000光景,在兵力对比上握有2:1的优势。
更要紧的是,由于南方新军起义,陈昭常对同为新军的23镇并不放心,特别是听说留守的第91标内部也有革命势力在活动,为防不测,他把91标留在城郊,巡防营全部收缩进城,保卫城池,他还是习惯于信赖他一贯依靠的巡防营,而这巡防营恰恰便是周羽所率领的。
出于迷惑敌人的考虑,在拍发密电给周羽后,秦时竹又以赵尔巽的名义发电报给陈昭常,通报关于维持治安的相关事宜。后者焦虑万分,因为吉林形势同样也是动荡不安,以林伯渠等人为代表的维新派、立宪派、革命派早已结合起来,共同推动吉林的独立运动,陈昭常对此焦头烂额。
不过,巡防营统领周羽的表现堪称合格,他不但在各处城门加派了警卫力量,而且经常亲自到各地去巡视戒备情况,所以虽然吉林城风声鹤唳,但始终有惊无险,陈昭常对自己当时坚持将周羽从奉天调来的举动庆幸不已。
当天夜里三点多,睡梦中的陈昭常突然迷迷糊糊地听到喊声、叫声,他警觉起来,一骨碌就翻身下了床。只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人声鼎沸,甚至还夹杂着一两声枪声。怎么回事?他睡意全消,正想看个究竟。突然间,有个戈什哈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大……大人,不好了,革命党暴动,城里乱成一团。”
“啊!?”陈昭常傻眼了,“快,快那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话音还没落,已有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不准动,举起手来!”明晃晃的刺刀指着他的胸膛。
陈昭常吓得魂飞魄散,抖抖瑟瑟地将手举了起来,听凭士兵们将他押到大堂。抬眼望去,坐在正中的居然是周羽。
“周,周统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方才起身之时,陈昭常只披了一件外套,冷风一激后牙齿全在打架,哆哆嗦嗦说不利索。
“赵大人,对不起了,我们革命了!”
陈昭常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指着周羽,结结巴巴地责问,“你……你……”
“时势如此,自当顺势而为,奉天白天已革命成功,我们自然要群起响应。”
“奉天?赵大人他?……”
“秦时竹已做了都督,你看……”周羽笑吟吟地把刚刚收到的电文递给陈昭常,“这是奉天临时议会的独立通电。”
陈昭常这时已傻了,哪还敢多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周大人,周都督……莫害我,莫害我,我也赞成革命!”
“不必如此。”周羽亲手将陈昭常扶了起来,“陈大人不必惊慌,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不反对革命,没有人会为难你,只是先委屈你待几天,对不起了!”
陈昭常对周羽颇为赏识,为人亦算正直,周羽根本就没有清算的意图,只吩咐道:“好好看管,不可怠慢。”
“报告师长,副师长已率部队控制了各处衙门,卫队营,敌人全部束手就擒。”传令兵兴奋地说,“睡得都跟死猪似的,解决他们太容易了,现在副师长正带人挨家挨户地抓大官呢。”
“好,留下一个营守卫各城门,其余部队直扑二十三镇,一定注意隐蔽,等天亮后会同吴俊升部一起拿下。”
“是!”
“电告奉天,吉林已落入我手,现前往解决城外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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