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摸了摸胸口,为了防止被偷或者不小心掉了,林清特地让王嫣在他里衣里缝了个小口袋,然后把盐引放在里面,又用线缝死,在到达金陵之前,他是不打算动盐引的,反正他除了盐引还在包袱里带了一些盘缠,足够路上花的。
至于盐引,他打算到金陵再用,毕竟金陵是京都,物价都极贵,没足够的钱,可不好生存。
“对了,哥,这一万斤盐引,要换银子,大约能换多少?”林清虽然知道他爹从盐场买盐引用多少钱,可他从来没卖过盐引,毕竟盐引对于盐商极为珍贵,可以说是盐商的命脉,盐商只有拼命的买盐引,可很少有卖盐引。
这次要不是他去科考,关乎这整个林家的命运,他爹和两个叔叔也不会咬牙从盐号中抽一小部分盐引给他,要知道当初他和他大哥分家的时候,林父可是连盐号动都没敢动,更别说分盐引了。
林泽估算了一下,说:“在金陵,这一万斤盐引,卖上千两银子应该很轻松。”
“这么值钱?”林清惊讶的说:“朝廷不是规定盐300斤为一引,一引要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也就是300斤的盐引,总共银六两六钱四里么?”
林泽扶额,叹气说:“小弟,我现在真庆幸幸亏爹爹没把盐商传给你,要不不用一年,你就能把整个林家败光。朝廷确实规定300斤盐卖六两六钱四里,可实际呢,你觉得你拿着六两多银子,盐场能给你一张盐引?你知道每年爹爹光在盐场上下打点用多少钱,你知道爹爹为了买一张盐引,需要给盐场多少钱?
我和爹爹算过,一张300斤盐引,没有十两以上的银子,根本拿不出盐场,这还不算每年过年孝敬的钱。
而且,每年淮北淮南两大盐场产的盐都是有数的,所以盐引的数也是一定的,虽然朝廷划为十片,可每一片的盐其实都不宽裕,盐引自然也不宽裕,每个盐商手中的盐引也就是刚刚够,你没看以前每年放盐时爹爹都亲自监工,就怕运盐的时候少了,到时不但会出现盐荒,还会被朝廷怪罪。
所以盐引这个东西,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盐商嫌多,一旦市面上出现盐引,盐商都会高价收购,一张300斤的盐引,在金陵绝对五十两不止,要是到了川中,那绝对可以值上百两。川中盐荒,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盐引贵盐商会亏本,反正盐引贵,盐商卖的盐价格也高,你去金陵看看就知道了,金陵盐号的盐价,绝对是咱林氏盐号盐价的好几倍,咱沂州府靠近淮北盐场,又靠海,再加上私盐贩子多,所以盐价才便宜。
不过即使咱卖的便宜,还是有五倍的利润,至于金陵那,绝对有不低于十倍的利润,至于川中,那绝对二十倍不止。”
林清听了,不由感叹,难怪世人都知道盐商有钱,他们家那边私盐泛滥,还能五倍的利润,何况别的地方。
想到林清对钱财一向不甚精通,林泽叮嘱道:“你要是想拿盐引换钱,你别去,给我我给你去兑,省得你被人坑,贱卖了。”
林清点点头,说:“嗯,你一说,我也怕被人坑了,还是你去换好。”
林清和林泽说完,林清掀开帘子,看了看外边,说:“大哥,咱这是到哪了?”
“马上要到徐州府了,到了徐州府,咱就可以从徐州府的码头上船,一路南下。”林泽说道。
“听说徐州府很是繁华?”林清问道。
林泽点点头,说:“徐州府有运河的码头,无论向南向北,水运都极为便利,所以很多行商的都要经过那里,故货物极多。咱从徐州去金陵,坐官船比较安全,不过官船要几天一次,你要是好奇,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出去玩玩。”
林清一听,果然兴致大增,由于平时坐马车出远门实在太受罪,林清又一直比较懒,所以从小到大,他除了沂州府和赶考去济南府,几乎没去过外面,如今既然都到了,他当然有兴趣去看看。
第二日,晌午时候,林清果然远远的看到一个巨大的城池,上面用古篆写着“徐州”两个字,看城池的外观,居然比起省府都毫不逊色。
进了城,林清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果然看到道路两边都是卖各种货物的小贩,还有街道旁边都是一个挨一个的商铺。
林清看了一会,转头对车里的林泽说:“哥哥,徐州府果然比咱府要热闹的多。”
林泽看到林清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你想出去玩就直说,不过这不是咱家那边,这边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又不常出门,还是不要自己跑,咱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我让小林去码头定下船,然后陪你出去逛逛。”
“谢谢大哥。”林清自然满口应下。
林泽指挥着马车直接到了一个相熟的客栈,让车队先安顿下来,让众人先吃了饭,然后派林清的管家小林去码头定船,这才和林清换了身衣服,带着他出去转转。
“大哥,这个地方有发糕!”林清看到一个点心铺子刚出锅的发糕,立刻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
林泽看着弟弟摇摇头,也不知道平常在家看着还算稳重的弟弟,怎么一出门就像个孩子似的,见什么买什么,而且还最喜欢买吃的。
很快,林清提着两块纸包着的发糕,把其中一块递给林泽,说:“哥,给你一块,我四文钱买了两块。”
林泽好笑的摇摇头,说:“你吃吧,我不大吃这些甜的。”
“奥,对了,我光买的高兴,忘了你一向不大爱吃甜的了。”林清把另一块递给身后的小厮。
林泽看着林清身后小厮大包小包的挂了一身,说:“你少买点吃的,要不今晚上,咱带的人就不用吃晚膳了。”
林清看了后面的小厮一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好了,我带你去有趣的地方玩玩吧,你再这么吃,小心吃坏了肚子”林泽无奈的说。
林泽带着林清穿了好几条街,才到了一个大院。
林清好奇的瞅了瞅,才明白林泽说的好玩的地方,原来是戏班。
“咱来看戏?”林清问道。
林泽点点头,说:“这是徐州府最大的戏班,这个戏班和别的戏班不一样,这个戏班爱演新戏,比别的戏班有趣。”
林清虽然对看戏没多大爱好,不过他很少去戏班,一般都是家里请戏子,所以头一次进,也觉得蛮稀奇的。
林泽带着林清直接上了二楼,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然后拿出几个铜板,叫了一壶茶和一叠瓜子。
林泽林清进来的时候,戏台上就已经开演了,不过好在刚演了一点,倒是不影响看。
林清看了一会,才发现演的是《铡美案》,《铡美案》是前朝就有的老戏,倒不算新,不过这个戏班演的倒是极好,所以下面还是有不少喝彩打赏的。
等戏演到高潮包拯用龙头铡铡驸马时,底下更是一片激动,许多人直接拿着铜板往台上扔,林泽看的也兴奋,也直接扔了二十多个铜板。
等戏演完了,林泽才慢慢平静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几口,转头看到林清,奇怪的说:“怎么,感觉不好看吗?”
林清实在有些欣赏不来戏剧的内涵,听了说道:“还好,只是觉得这戏有些问题。”
“哪里有问题?”林泽奇怪的问。
林清转头看着林泽说:“陈世美进京赶考三年,陈香莲的公公婆婆因为饥荒,为了把一口吃的留给孙子孙女而上吊自尽,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林清第一世看包青天的时候,也没觉得问题,可在古代呆了两世,他突然发现,这《铡美案》简直是胡说八道!
“怎么了?”林泽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到有什么问题。
林清知道林泽不是读书人,不大会注意这个问题,就说:“大哥,我现在要去京城赶考,你说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林泽听了,突然恍然大悟。
林清接着说:“哥,你也发现问题了吧,陈世美既然能去京城赶考,那就一定是举人身份,毕竟只有举人,才能进京赶考。
可他既然是举人,举人是可以免税的,陈世美是宋朝人,宋朝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开始,就开始重文轻武,尤重读书人,所以想必免税的田产也不会比现在少,就算陈世美原来家贫,原来没有田产,可一旦他中举,立刻就会有许多人为了免税,把田挂在他名下,每年固定的交一些租子给他。你想想,就算他三年不曾归家,可那些租子,必定交到他的父母或妻子手里,他的父母,又怎么会因为没有饭吃而自杀?”
林泽听了觉得确实有道理,不过还是说:“不是有天灾吗?说闹饥荒。”
林清笑了笑,说:“闹饥荒?可闹饥荒你什么时候见过乡绅没饭吃,你什么时候见过举人没饭吃?再闹饥荒,主家也只有可能减免租子,从来没有说过不用交租子的,再说就算闹饥荒,家里有二百亩免税田,你觉得能饿死?要是这样都能饿死,那百姓岂不是早死绝了,那包拯和皇帝还忙着审什么驸马,还不快点开仓赈灾。
包拯一代名臣,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好使了?”
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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