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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创世纪用了七日,在第六日的时候,用泥土按照自己的形状捏成了一个泥人,并吹了一口仙气于其中,泥人就有了生命,上帝取名为亚当。
所以,我们死之前要吐出最后一口气,还给上帝;我们死后要埋于泥土,回归本源。
上帝对这个泥人宠爱有加,不但让他做世间万物的主宰,还为他建立了一个乐事、愉快的乐园,叫做伊甸园。
时间慢慢过去,这个泥人越来越觉得很孤单,于是央求上帝再造出另一个泥人,可以每天成双入对,共度时光。
于是上帝施展催眠之术麻醉了亚当,取出他的第七根肋骨,塑成人形,遂成夏娃。
千百年后的后来,男人们和女人们都在穷尽毕生去寻找,寻找自己的肋骨,和自己的归属。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的男女太多,自从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诱惑也太多。
所以,很多人头破血流,心碎千片之后找到的也只是一个错误的苹果,而肋骨却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浑浊的俗世。
接下来我要讲的,同样也是一个关于错误苹果的故事。
众所周知,流子身边往往都会有着很多懂事或不懂事的,纯洁或不纯洁的,天真或不天真的女人。
我们兄弟都是流子。
还是那种混得算不错,长得也算不错的流子。
所以,我们也不例外。
众兄弟中,对女人最有手段、最有办法的袁伟和险儿两人就不必说;武昇,高大威猛,天生就有着一个可以轻易吸引女人的好外表,无论他有意还是无意,前前后后也都经历了好几段恋情。
自从与君分手之后,这几年来,我没有再谈过恋爱,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女人,相反,我有过为数不少的女人。
不过,我们兄弟里面也有两个人,两个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地儿、小二爷。
刚出道的那年,犹自青春的地儿被春花骗去了第一次之后,他就开始了游历花丛,片叶不沾的浪荡生涯,他身边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快。
但是他却没有恋过爱,除了春花之外,我甚至都再也没有看过地儿与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手牵着手出现在我的面前。
地儿说,他爱不起来。虽然他始终都不肯承认,但是我想他的心也许真的留在了那个土气肥胖的春花身上,世间情爱,缘起缘灭,哪由得人。
小二爷与地儿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没有谈过恋爱。
一次都没有。
读书时,小二爷的学习成绩就相当不错,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排开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他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学习上面。
那个时候,他没有心思恋爱。
正式打流之后,我们所有的生意都由他来管理,大小事计亲力亲为。我们能看到他在底下的出谋划策,能看到他在背后的手眼通天。
可在外人面前,出风头的人往往却是我或者险儿、武昇。
除了喝酒喝多之外,平时的小二爷不喜欢多说话,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很憨厚温和的笑容,根本就不像地儿或者袁伟一样,见到美女了会主动去追,去侃,去求欢。
美女是要哄的,而且要装着逼去哄的,小二爷不会装逼,也不屑去哄。
所以他没有女人。
但是,最近他却突然开窍了,所以他有了女人。
一个从我这个背时鬼手上抢过去的女人。
我们迪厅位于王朝的二楼,我们楼上的三层都是由龙袍负责管理的夜总会。
大家知道,夜总会除了老板、经理、服务员、收银员、杂工、保安等等职业之外,还有两种绝对不会公开承认,但是每个高档夜总会都一定会有的职业。
台姐,妈咪。
所谓台姐,不是电视台的选美小姐,也不是走秀台的模特小姐。虽然这两种职业的性质和台姐之间除了收入不同之外,其他基本一致。但是我负责任的说,台姐并不是前两种的简称,而是坐台小姐的简称。
如果你还是单纯到听不懂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俗语叫做婊子,和我们流子一起并称为偏门二鬼的婊子。
妈咪,有些地方叫做公关,东莞普遍称为部长。但这个不是简称,妈咪绝对不是大妈的咪咪,部长也不是我们政府的部级长官。
妈咪只是一种暗号,一种供方与需方之间的暗号。
当你需要对台姐这个行业进行全面而深入了解的时候,你只要对着某位美女叫出这两个字就好了。
当然,妈咪也有俗语,叫做老鸨,也叫鸡头。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从事差不多龌蹉的行业,那么我们这些流子和妈咪、台姐们打交道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在少数。
龙袍的夜总会里面中有一个很漂亮的妈咪,叫做雷橙,一身手艺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却从不以真名示人。所以江湖中,朋友嫖客们统一称她为橙橙。
橙橙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很奇怪,她的身上却并没有太多的风尘味。
橙橙非常白,个子虽然不是很高,可是比例极好,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平日里纵情声色,喝酒熬夜堪称常事,可偏偏天生丽质,脸上丝毫看不出摧残过度的痕迹,一眼望去,简直就像是一个不施脂粉的良家女学生。
最近一段时间,橙橙经常有事没事到我的场子里来,我上去唱歌,她也一定抽空进来包厢坐坐,红袖善舞的逗弄我两下再走。
偶尔半夜三更,还能给我发条暧昧不清地撩骚短信,问候问候。
我从来就不是盏省油的灯,虽然比不上袁伟险儿这样的超级太阳灯,但我至少也可以算是一盏聚光灯。
而且,我还恰巧挺喜欢这种白白净净,看上去没半点风尘味的女孩,既然闲着也闲着,自摸一条,不如专扣独饼。
所以,我决定接受橙橙的勾引,我要办了她。
但万万没想到,大风大浪老舵手,一朝阴沟翻了船。
这样一只煮熟的鸭子,我却只能眼睁睁的就看着她飞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情场菜鸟小二爷。
我给兄弟们透露了准备勾搭橙橙的想法之后三四天的某个下午,我和小二爷坐在办公室里聊天。
他和我进行了一段对话。
一段完全改变了我心意的对话。
当时,小二爷就坐在我旁边的一张沙发椅上,他突然改变了原本翘着二郎腿,上身后仰在靠背,一只手横搭扶手上的舒服坐姿。
把腿放下来,上身微微前俯,双手肘部分别放在两个膝盖上,用一种有些正经,但好像也有些尴尬、心虚,却又强装着不以为意的神态对我说道:哎,弟兄,问下你。你和那个橙橙而今怎么样哒?
小二爷这种少见的神情,完全不像他风格的问话让我倍感奇怪。不解之下,我只是从鼻孔里面发出了一个声音:嗯?
小二爷的表情更加奇怪了,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如同小男孩般非常羞涩的样子,但是口气却又异常凶狠地问道:嗯个鸡巴嗯,老子问你日了没有?
我一下领悟了过来,嬉笑着伸出手,把烟灰往缸里轻轻一弹,再吸了一口之后,一个手指指向他,脸上带着那种呵呵呵,坏人啊坏人的表情,吊着嗓子慢慢说道:你管老子日了没有,你猜下看唦。
在我这种表情下,小二爷居然受不了了,脸色大变,出现了一种羞愧到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用同样气急败坏地语调大声说道:你的麻皮!讲就讲,不讲老子还不问了。
看到小二爷如此剧烈的反应,我赶紧收回之前的表情,很认真说道:
哈哈,没有呢,你以为老子是地儿那个贱货,蚂蝗听不得水响,粘到点腥就赶紧上啊。不急,慢慢来。又不是我泡她,等她主动日我吧。你今天是有些怪卵啊,怎么问起这些了,关你屁事?
我这句话出口之后,小二爷半天没有说话,我也懒的继续纠缠,自顾自抽起了烟。
过了大概半分钟,小二爷突然又开口了:胡钦,我给你讲唦,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个橙橙搞在一起。
他的语气严肃,认真,正气凛然。
这样的语气让我感到也许在处理这件事上面,我有着某些不太好,不周到,却又不自知的错误存在,于是我也正式开始认真起来。坐直了身体,我问道:怎么了?
又是半响之后,小二爷才说道:你啊,我都懒得说你。你而今是大哥,晓得不,你前段时间才把餐饮部的那个什么娟搞了,你又搞这个。你未必真的要在这个夜总会里把名声搞臭才好吗?
一席话说得我羞愧不已,无地自容。
我早就想给你说了。你做什么贾义他们都看着的,你到处搞,他们不晓得搞?我告诉你,贾义这个家伙而今就在泡收钱的小张。你啊,你要搞就去外面搞,兔子也晓得不吃窝边草啊!再说啊,这些事,你搞多了,万一传到廖老大耳朵里怎么办?他当然不会骂你咯,但是他怎么想?这都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做的事,我们几兄弟在廖老大面前都跟着你一起丢脸类,朋友!女的还少了吗?在这里搞!
醍醐灌顶之下,我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小二爷却完全不理我的窘态,居然还猛地对着我的脸大吼了一声:
你还搞不搞?
不搞了,真不搞了。可以吧。
我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想转开话题:贾义个小麻皮,老子等下就找他。妈逼了,说了自己场子搞不得搞不得!不听话啊。
他还不是学得你!
何等的大义凛然,何等的浩然正气,肝胆昆仑。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的脸色完全涨成了猪肝,无力地张了下口,却发现什么话都再也接不下去了。
最后,小二爷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微笑拉开大门,扬长而去。
当时他那种胜利者的微笑让我觉得无比惭愧:都是兄弟,为什么他就知道这么为我考虑,为大家考虑。
而我就这么自私,这么低级趣味,这么只晓得图鸡巴快活,这么没出息呢?
两个星期之后,我就为我当天的惭愧而悔断了肝肠。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要脸,没出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简直多到了毫无廉耻,惨无人道。
接下来的几天,被小二爷训了一顿之后,大彻大悟的我有意地改变了以前暧昧不清的态度,拉开了与橙橙之间的距离。
橙橙年纪虽然不大,但绝对是一个玲珑心思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小小年轻就成为了夜总会最当红的妈咪。
很快,她就从我的各种反应里体会到了个中意思。于是,她不再有事无事地跑下楼来,也没有了半夜间一条条诱惑的短信。
我这个人贪玩,不像小二爷一样几乎每天都泡在场子里管理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相反,隔三差五的,我不是打牌就是打球,在场子的时间很少。
所以,当我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某天下午,我一反常态地提前来到了迪厅,发现本应该守在场内打点的小二爷居然不在。
奇怪之下,我问地儿:地儿,小二爷呢?
地儿头都没抬,自顾自地在办公室电脑上玩着传奇,冷笑了一声回答道:呵呵,他而今玩得屌,上楼唱歌去哒。
唱歌?他和哪个啊?来了朋友吗?
呵呵,没有。
那他和哪个去唱歌?
一个人!
一个人?!!碰到鬼哒?
他啊,套路深得很,哼哼
地儿从鼻孔里发出了两声意味深长,极为讨厌的闷哼之后,再不答话,专心致志玩了起来。
愚笨的我,居然还以为是小二爷平时忙碌太多,专门偷空去休闲一下。所以当时不仅没有半点责怪怀疑之心,相反居然还涌起了一种有些对不住他的感觉。
那天下午,那种愧对兄弟的感觉让我决定今后一定要少出去玩,多为小二爷分担一下肩上的重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呆在了迪厅。
于是,我也就发现了橙橙居然又一次变得爱下楼到我们的场子里面来了。只不过,找的不再是我,而是那个每次见到橙橙来了,都故意摆出一付冷淡态度,脸上却很明显写着此地无银的小二爷。
直到有一次,橙橙好像示威一般故意当着我和贾义等很大一帮人的面紧紧挽住了小二爷,而小二爷如同火烧了屁股连连拨打橙橙的手,却死也拨不开的时候,我才终于茅塞顿开。
这个畜生摆了我一道!
当晚,我们进行了这么一次谈话:狗杂种!你不是要老子不搞的吗?
啊?哦,是,莫搞!莫搞好些!
那你而今是个什么意思?
我啊,我没得什么意思啊?
没得意思,橙橙天天找你,还牵你的手?
旁边的贾义和地儿都瞬间沉默了下来,静静望着小二爷,等待他口中吐出的答案。小二爷死都不看我们一眼,把头扭向一边,几乎是把字含在嘴里般小声说道:,她,我猜只怕是喜欢我吧。
我放你的狗屁,她开始喜欢老子!
小二爷憋了半响,瘦削黝黑的脸上居然也挡不住地显出了那一抹羞红来,讪讪然地小声说道:我们不同,你只是想日她,我和她是真爱。
真爱!
当一个兄弟为了泡妞,居然和婊子之间都说出了真爱两个字来,你还能怎么办?
小二爷的话还没有落音,本来安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地儿猛地站立起来,飞快将手上的烟头掐熄在烟灰缸里,嘴里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呸!
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小二爷,斜偏着头,万般嫌弃的说:你屋里的娘爷造什么孽,哪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来!
说完,地儿拉开门就走了出去,片刻都不愿停留。
贾义站在一边,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可置信,有些恶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神色,犹豫了半响,还是微微摇一摇头,跟在地儿背后走了出去。
只有我瞠目结舌,欲语无言地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对面那个人。
那个一如往常般温和而憨厚笑着的人。
当时被恶心到想死的我们,都以为这只是小二爷恬不知耻的一个借口,没想到,从来没有恋过爱的他,这次居然真的动了心。
但无论如何,玩笑归玩笑,橙橙对于我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女人,而小二爷呢?他是除了家人之外,在我心底最重的几个人之一。
我当然不会怪他,虽然有些被摆了一道的不爽。
可谁他妈让他是我的生死兄弟呢。
所以,当我看到小二爷和橙橙正式在一起之后,那种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开心,那种老树开花的滋润。
我还是很高兴的,为小二爷而高兴。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往往不会长久。
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
关于橙橙这个女人的不对劲。
橙橙是个妈咪,妈咪这个职业不需要太温柔,也不需要太美丽,更不需要有才气。
但是它一定需要一点懂男人!
橙橙绝对是个中高手。
她懂到什么程度,懂到可以在短短时日之内,就让小二爷这样聪明的人,经常在我们面前有意无意地念及她的好,甚至旁敲侧击的提到想与她结婚。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小二爷第一次深陷爱河,冲昏了头脑。
但他毕竟是小二爷,那个出谋划策,为九镇六帅的今天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连廖光惠、三哥都要赞赏不已的小二爷。
无论怎么样,可以让小二爷爱到忘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古训,甚至动了结婚心思的女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我侧面点过小二爷几次,他不肯听,毕竟是他个人私事,我也就没再多言。
可是没想到,随后发生的几件事,却让我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手段已经对于我们兄弟的关系,甚至对于我的地位都产生了某种威胁。
某一天,小二爷和橙橙出门了,我和地儿两个人在一起吃晚饭,本来聊得蛮开心,地儿突然无头无脑的问了我一句:胡钦,你看橙橙这个女伢儿怎么样啊?
还可以吧,一个女伢儿,什么怎么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她的为人。
应该还可以吧。我看她平时蛮懂味,看到人都客客气气的。
我说到这里之后,地儿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哼哼两声冷笑之后,说道:那是对你!你平时不在场子里,有些事,你自己留点心去看咯。
我以为是橙橙可能在某些方面得罪了地儿,于是说道:一个女伢儿,你和她认真搞什么?自己兄弟的媳妇,随她便呗,别太认真了。
谁知道,我这句话一出口之后,地儿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居然一脸通红,显得非常气愤地给我说:老子就晓得你要这么说,我不和你说。省得小二爷今后怪老子。我告诉你,你有时间自己去看,去问下贾义她们,看看这个女伢儿而今是个什么样子了。
我顿时就被地儿激烈的反应唬在了那里,可是无论我再怎么追问,地儿始终也不肯再说一个字。
事后,有些莫名其妙的我专门找到了贾义,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贾义却也像地儿一样怎么都不肯说,问急了,他就回道:钦哥,你想问什么?二哥的媳妇,我的嫂子,就算有什么要不得的地方我们也只能受着。还可以,真的还可以。你要问,你就自己去问二哥、地哥,问我不作数。
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去问小二爷,但是我放在了心里。
月底的某一天,我请迪厅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吃了顿中饭之后,其他人先走了,我们兄弟和贾义几人一起留下来打牌。
在打牌过程之间,我终于看到了橙橙的另外一面。
橙橙对小二爷很好,确实很好。
在打牌的时候,她始终都紧紧依偎在小二爷的半边身子上,轻言细语,小鸟非常的依人。什么西瓜啊、桂圆啊、槟榔啊,都是剥去了外壳,撕去了包装之后,直接喂给小二爷。
橙橙对我也很礼貌,可是对其他人就不同了。
当时我们开了两桌牌,我、小二爷、地儿、康杰、老陈、小敏、鲁凯等人一桌,玩扎金花。
贾义、简杰、小黑、姜明一桌玩麻将。
每次到我们的茶水快喝完了,槟榔快吃完了的时候,橙橙总是很随便的叫另一桌的贾义他们去喊服务员加水加槟榔加烟等等。
我这个人玩牌比较入迷,开始一直都没有发觉,直到有一次橙橙再次叫贾义去包厢外面喊服务员的时候,贾义说了一句话:嫂子,稍微等下,我清一色,就要打完了。这把搞完,我去喊。
现在去唦,你二哥茶喝完了。等下回来,简杰他们又不是不给你开钱了,去咯!
地儿答话了:橙橙,你自己也没有玩牌,你去一下嘛,就在门口,又不远,耽误他们玩牌做什么。
可能是橙橙没有想到地儿会插话,一时之间觉得下不来台,望着地儿的样子,想说没说的,气氛有些僵化了起来。
向来就聪明的贾义马上站起身:等下等下,我去喊,地哥你安心玩牌。
地儿脸色顿时一变,我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了:去一趟,去一趟,贾义。来来来,康杰,你刚看牌没有,到你说话了。
橙橙对着地儿一笑。
地儿把头低了下去,小二爷同一时间也对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那一瞬间,在和小二爷的对视之中,我的余光也在橙橙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东西。
让我有些讨厌的东西。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牌继续玩了下去,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橙橙是故意还是怎么,居然再次开口了:贾义,帮我把沙发的包拿过来下,帮个忙啊。
这句话,我不但马上就听进去了,而且感觉还很有些刺耳。
我抬起了头来。
贾义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简杰、小黑、姜明三人呆呆坐在那里,发现了我的注视,也有些不安的看向我这一边。
贾义,坐着!
地儿猛地发出了一声大喝。
小二爷的头也抬了起来。
贾义站在座位边,一下子走也不是,坐也不是,非常尴尬地回过头来,看看地儿,又看看小二爷,最后看向了我。
地儿
小二爷小声喊了地儿一句。
地儿不回答,也不看任何人。
小二爷又看看我,我开口了,尽力把声音放柔和地说道:贾义,你去帮嫂子拿一下吧。橙橙,他们也在打牌啦,下回自己跑下嘛,好不好?
我的话出口之后,我看见小二爷、贾义等所有人的脸上都彷佛松了一口气,只有地儿依然低着头,一只手飞快地玩弄着桌子上的ZIPPO打火机。
不碍事的,钦哥,我去拿,不碍事,地哥,你玩牌啊。
贾义马上答道,转身就要走。
地儿猛地将手中火机一摔,一下抬起了头来:小二爷,险儿和武昇,今天但凡有一个在这里,就要打死你!你信不信?
小二爷脸色变得灰白。
哎,地儿,我要贾义帮下忙,钦哥都没有说话,你这么大的火干什么。
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怒火响了起来,橙橙开口了。
我的脸色终于忍不住沉了下去。
小二爷非常非常尴尬地站了起来:贾义,你坐,你坐,你玩牌。我个人去拿。
二哥,你坐,我来我来。
贾义边回答边飞快地走到沙发旁把橙橙的包拿了过来。
我玩你妈的逼!
地儿终于完全爆发了,猛地将手边几张扑克往桌子上一摔,一脚踢开椅子,走了出去。
小二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表情飞快地变化着。
所有人如同木头一般傻在当场,包厢里一片死寂。
一个委屈的女人哭声响了起来。
地儿撒开的一页扑克飞到了我的脸上,锋利的边缘划过,虽然轻微,却也有些疼痛。
打牌!
我轻轻划开地儿散乱的扑克,说道。
胡钦
小二爷好像要说什么。
我打断了他:我讲的,打牌!
那件事情之后,小二爷专门喊我和地儿一起吃了顿饭,我们进行了一次谈话。
小二爷给我们倒满了酒。
胡钦,地儿。我们兄弟,也不说哒。我晓得你们对橙橙不舒服。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好不好?
地儿不举杯也不回答。
我拉了地儿一下,地儿一摆身体,抬起头大声说道:小二爷,我对她不舒服?我是个神经病啊,无缘无故对她不舒服?你自己想,她和你在一起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啊?她的架子比廖老板还大些啊。
她
没等小二爷把话说完,地儿就打断了他,继续说道:老子就是不服,一个女的,她未必比我们这些兄弟还重要些啊?这个女人做的是人事吗?你说过她一次没有?你而今像是她养大的一个儿。
地儿,你怎么回事啊?
地儿越说越过火的话,让我听着都有些不高兴了。
我怎么回事?好,胡钦,上次你问我。老子没有说,这次我讲给你听。月初的时候,她们KTV的一个熟客来了,居然下楼来找到简杰,说走不开,要简杰去帮她到街上买蜂蜜给客人兑酒喝,本来自己场子就忙得要死,简杰没办法,还是到处跑,去帮她买。喝了死,他妈的逼,不晓得自己去?小二爷,你在不在?你放屁没有?
还有,县工商的几个杂种喝醉了,在场子里闹事,贾义有事去了不在场,结果让那帮人推了你几下,第二天,你堂客专门找到贾义,像骂儿子一样骂他,你放屁没有?别个也是人啊,和我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胡钦都没骂,这个婆娘凭什么骂?
地儿将面前大杯啤酒一口喝完,伸出手指着小二爷说道:橙橙而今和你在一起,除了胡钦之外,她把哪个当人看的?老子问你,啊?就连胡钦,是不是你的堂客在小黑面前说贱话,说胡钦从来不管事,一天到晚只晓得玩,钱还用得最多。他是老子的结拜兄弟,老子愿意让他玩,让他用,轮得到这个婆娘在这里指手划脚吗?
地儿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的心猛地一沉,也许就是这一刻开始,我动了要办橙橙的心。
因为,她直接而愚蠢地威胁到了我。
我看了看旁边的小二爷,他的脸色非常之阴沉,一句话都不说。
小二爷,你个人心里清白的很,这个女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贱话。你而今变了,我告诉你。你不是以前的小二爷哒。九七年,我们兄弟一起出来混,哪一个曾经为了这些小事摆弄是非的?而今老子还受这么一个婆娘的气。你还要我给你面子!小二爷,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给你明着说。如果不是给你面子,如果你不是老子的兄弟,你看我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二爷把一直举着杯子放了下去,在地儿如同机关枪一样的说话中,终于开口了:地儿,你莫讲这些。而今橙橙至少是我的堂客,是你的嫂子,你开口闭口就是婆娘婆娘,你把她当人没有?把我当人没有?橙橙就是这么个人,养成了这些坏习惯,至少她还是真心对我好啊。你为我想,要不要得呢?
小二爷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圈居然红了起来:我而今变了?我怎么变了?我问你。你找女的,我说过你什么没有,我打过你的脸没有?啊?而今,橙橙跟着我,除了胡钦,你们哪个给了我面子,给了她面子?个个都是阴阳怪气,天天摆脸给老子看。老子说过什么没有?啊?我告诉你,老子两头不是人!是不是而今我朱海辉谈个爱,就谈不得!谈了,老子就不是兄弟哒。老子是哪一点对你不起,对贾义不起,而今都他妈逼的这么对我!我捅你娘啊!
说到最后,小二爷居然流下了眼泪。
我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时,在我的心底,只有对眼前这两个人的厌恶和失望。
我厌恶他们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闹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失望我们这么些年出生入死的感情居然会被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所影响。
小二爷的情绪也极为少见的被完全激发了起来,他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瓶啤酒之后,指着地儿说道:一个女人,你还和她这么认真,不是给我面子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你是什么样子?你去啊,去打死她!你这么狠,你去把她办了!你是大哥,受不得气,吃不得亏,老子就应该受气的!
啪地一声。
地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小二爷说道:而今你还都有道理了,要得要得!你狠。你记着,下回你堂客再在场子里,再在老子或者贾义他们面前不晓得天高地厚,你就看下老子敢不敢打她!
哐啷一声。
一个酒瓶摔在了地上,七零八落。
小二爷也站了起来:你搞!不搞是我养的!
周围吃宵夜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要得,你们就在这里打一架。打啊,也让我看下!
两个人都被我的这句话搞得不再开口了。
打啊,反正兄弟这个样子也没得意思哒,打!今天好生打一场,明天我们都散伙。打啊,还不打,是不是硬要逼我先动手?
两个人几乎同时都坐了下来。
那天的宵夜,草草结束。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地儿和小二爷不再说话。
就连千里之外的险儿都专门给我打了电话来,地儿告诉了他一切。在电话里,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兄弟之间会为一个婊子闹成这样。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因为当时的我,也同样想不通。
不过,从此之后,橙橙不再到场子里来了,甚至都不太出现在我们这帮人的面前。
虽然我心底已经如同地儿一般开始讨厌橙橙,痛恨她带给我们兄弟之间的不和。
但我只是交代地儿千万不要再闹下去,而没有去劝小二爷。
因为我与地儿不同,我体会过那种爱的感觉,奋不顾身,不惜放弃一切的感觉。
所以我理解小二爷。
地儿没错,小二爷也没错,他只是在爱而已,纵然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也是爱。
爱能劝得过来吗?
当然不能。
所以,我不去管,什么都不管。
因为我知道有那么一天小二爷必定会与橙橙分手的,那才是他醒过来的时候。
橙橙毕竟是个婊子,人尽可夫,金钱至上的婊子。
聪明如他,岂会永远都看不透,想不穿。
终于,事情的转折来临了。
某天中午,我刚在家吃完午饭,小二爷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和我一起坐坐。
在市内的某家茶楼,我赶到的时候,小二爷已经坐了半天,他的面前摆着一壶我最爱喝的大红袍。
胡钦,我想给你说个事。
待我刚坐下去,小二爷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啊,什么事,还这么正经。
橙橙想和我一起搞个门面。
要得,好事啊。
我一想啊,万一是搞这个事去了,我只怕也没得时间顾两头。反正而今场子里头生意也上了轨道。我想是不是给地儿来管,险儿也不用多久就可以回来了,到时更不缺人手。股份什么的,我都无所谓的。
小二爷的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砸在我的心尖,让我整个人都疼得缩了起来。一时之间,百般滋味萦绕心头,说不出道不明。
嘴里一阵发苦,突然之间我觉得好累,真的真的好累。
胡钦,我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我们兄弟都是兄弟,一世的兄弟。只是我想和橙橙一起搞点别的事,过那么一年两年之后,安安静静好结婚。
我笑了起来,笑得自己都觉得凄惨。
胡钦
我没有说话,小二爷说了半句之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和地儿而今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受得很。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你们也都不怎么喜欢橙橙。胡钦,我真的很爱她。
小二爷直盯盯的看着我,那一刻的眼神是那样坚定、真诚。
就如同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六个年轻人跪在神人山的那座庙里,望向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一起大喊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眼神。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端起了面前的这杯茶来,却忘了喝。
脑子里面空空荡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我就听到了一种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在说道:是橙橙邀你一起开的啊?
是啊,她也是想
隐隐约约听到小二爷好像说了很多话,我继续问道:
而今,这么点事,这么个女人。你就真的要散伙?
胡钦,我不是这个意
这么多年的兄弟,比不到你和她这么短的时间。小二爷,你心里明白,你只是而今脑壳里糊了。你是我的兄弟,你想怎么走,我也管不到你,地儿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就真的恨你。反正你自己想好,你也晓得你这么搞的后果。散伙就散伙吧。你个人觉得舒服,过得好就要得。
不知道为什么,小二爷再也没有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恍惚中,向窗外望去,天色居然开始泛黑,我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后来,小二爷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暂时不和橙橙开店了,他说他还是觉得对不起我们,他不想险儿回来之后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我赢得了与橙橙之间争夺战的第一回合,艰难的一个回合。
不知道是因为小二爷顾虑到兄弟感情,短时间之内,不愿意为她开店的暧昧态度,伤了她的心。
还是因为我坏了她的好事,恨到了我。
反正,一个星期后,橙橙做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情。
我有一个原则,兄弟动过的女人,哪怕只是暗恋或者一夜情,我也绝对不会再去动。
但是我也有一个特性。
我很贱。
贱到只要是熟悉的女人,不论美丑,我都爱开开玩笑,调戏逗弄一下,越熟越放肆。
橙橙很漂亮,我们也很熟,我算是她在小二爷兄弟里面唯一可以接受的一个人了。
所以,我经常故意地开她玩笑。
自从那次和地儿闹翻之后,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再开玩笑。
但是之前小二爷在茶楼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思,这让我对于我们兄弟和橙橙之间关系的重建,真正开始重视起来。
于是,我主动约了橙橙、小二爷与我一起吃饭。
为免尴尬,没有叫地儿,我专门打电话叫上了红杰和大屌两人一起作陪。
吃饭的地方在我们市的一个湖边,风景很不错。
当我们到的时候,小二爷和橙橙已经坐在了包厢里面。
一进门,和小二爷打了个招呼,我直接走到了橙橙的身边,一把将她抱着,故意说道:美女啊美女,几天没有看到你了啊。来亲一下看看。
所有人都笑着望向我们。
我低下头在橙橙的脸上亲了一下。
谁知道,这个平时迎来送往,没有和小二爷在一起之前,也被我亲过几次脸的女人,居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还推了我一把,大声说道:
胡钦,你搞什么鬼?
包括小二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我只感到脸唰一下就辣辣的,像被火烫了一般。
极为尴尬之下,我看向了小二爷。
小二爷也很是尴尬地笑着说道:橙橙,胡钦开玩笑的,发什么火啊?来来来,红杰,大鸡巴(大屌的外号,我们有时开玩笑这么说),来坐。
开个什么玩笑,是不是我就不值钱,为什么见面就抱着我亲,怎么没有看到他亲那个女人。
橙橙一边拿着餐巾纸不断擦脸,一边伸出手指着红杰的马子说道。
红杰马子的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场面更加尴尬。
但是这个时候,我不尴尬了,我愤怒。
再次看向了小二爷,小二爷讪讪然笑着,走向橙橙,边扶着她坐下,边说道:哎呀,算哒,说了胡钦开玩笑的,当着这么多客人,你的脾气啊。胡钦,来坐坐,不管她。
下次少和我开这些玩笑。我不是爹娘养下来,天生就到处给人亲的。
小二爷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一刻,我觉得他真可怜。
我招呼红杰几人一起坐了下去,很诚恳地看着橙橙说道:橙橙,我是这么个人,就是贱。你莫怪我,我下回不开你玩笑了。不好意思啊。
胡钦,不是看着和你熟,我真的
你老是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吗?饭堵不住你的嘴巴!
小二爷双眼大睁望着橙橙,居然发飙了!
橙橙嘴巴一动,终归没再开口。
一旁的红杰大屌赶紧把话题转了开来。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这之后,橙橙和小二爷之间真正开始变得冷淡起来。
包括小二爷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具体为什么,我想也许是因为以下的因素。
橙橙,她是一个城府相当深,也很懂男人心理,更知道充分利用自身条件的女人。
但是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最终让她将小二爷主动送还给了我们。
多年来迎来送往,阅尽千帆的风尘生涯,男人们的奉承阿谀让她产生了极强占有欲的同时,也让她现实到看透了一切,唯一重要的只是钱。
她太爱钱了。
爱到了没有钱就不想再谈一切。
店面的事情,小二爷暧昧不清的态度就开始让她反感。而这次,小二爷对我的维护,终于让她意识到小二爷不是那种可以拿来搓圆捏扁的男人,更不会是那种予取予求的男人。
所以,不久之后,她的身边再次出现了另外一个新的男人。
一个将整件事情走向推往首波高潮的男人。
那段日子里,小二爷照常上班,照常喝酒,照常与我们说说笑笑,有的时候遇见熟悉的顾客了,兴趣一上来,还跑过去和别人玩两把骰盅,说几个不咸不淡,无伤大雅的荤段子。
但是我知道他伤了。
伤了心,伤在心。
不到上班时间基本在场子里看不到他的人,一下班,也不再和我们一起打牌、吃宵夜。总是笑嘻嘻地过来和我打个招呼之后,就一个人悄悄走掉,无声无息。
而且他剧烈的消瘦。
如同大病一场般,短短的几天,原本就又黑又瘦的脸上居然形销骨立,几乎看出了皮肤底下隐隐地青筋来。
我没有问他。
因为他不说。
他不说,我就不问。
不问,我也能猜到是为什么。
所以,我没有安慰他。
那些所谓的安慰,所谓的友情温暖,除了让他在大醉中,剥开心底不愿示人的痛;除了让他当着你的面流下不想流给人看的泪;除了第二天起来,彼此再见之时,让他感到更加的尴尬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情至深处,销魂蚀骨。
个中滋味,倘无时间流逝,又岂是一个安慰了得。
情关难过啊,朋友。
我没有问,但是地儿问了。
那个很久没有和小二爷说过一句话的地儿,那个几乎要与小二爷分道扬镳的地儿,他问了。
无论小二爷愿意不愿意,他问了。
他问,小二爷就一定会说。
于是,从地儿的口中,我得知了一切。
当小二爷发现了橙橙与另一个男人的事情之后,橙橙对小二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爱我,真的为我好,那就放我走,今后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非要这样死缠烂打,我告诉你,朋友都没得做。
小二爷爱她,所以放她走了。
更过分的是,走之前,橙橙居然还用一个美妙的借口从小二爷手里骗走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
当听到从地儿口中转述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我气得七窍生烟,怒发冲冠。
从小到大,老师家长就教育着我们。
要爱集体,要爱国家,要爱社会,要爱老师,要爱同学,要爱解放军,要爱一切。
要为了这种爱而勇于奉献自己。
而今,无数美丽而无耻的女人同样给我们说:
要爱我,要祝福我,要放开手让我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
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老子爱这么多,谁又会他妈的爱我!
在这个肮脏的、男盗女娼的社会里,所谓爱情,就像是为人民服务这句话一样,除了让男男女女的婊子们立个牌坊,还有什么实际意义。
我愤怒了,更加不值。
为小二爷第一次的恋爱而不值。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什么都不能办。
这是他人私事,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插手。
只可惜有个人不这么想。
地儿,他与我一样的愤怒、不值。
所以,他要教训橙橙。
当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考虑了半天,问他:你告诉小二爷了吗?
没有具体说,我就简单套了一下话,这个鸡巴现在没出息的狠,告诉他事就搞不成哒。
你还是给他说一声吧。
我懒得说。怕什么,他要恨我就恨我,我一定要帮他出这口气。
地儿说这句话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是偏着脑袋,咬着牙根,从嘴巴缝里挤出来的。
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古,很久未见的人。
这个表情,让我清楚明白了地儿的决心,就像是那个人每次要去办事之前的决心。
而那个人,打认识起,好像就从来没有被我劝听过一次。
橙橙,她伤害的不只是小二爷。
还有他的兄弟。
那些鸡肠小肚,睚眦必报的兄弟。
地儿,你听我的,你什么都不要搞。这件事我们帮不来,你让小二爷自己去搞。
你看他而今要死不断气的样子。他搞的好?胡钦,橙橙这个臭婆娘太可恨,小二爷平时假惺惺的还是个狗屁聪明人,而今被别个玩成这个卵样子。你想得通啊?
那好吧,这件事,我来搞。你莫管。
稍微考虑一下之后,我对地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地儿是一个流子,有着流子所应该拥有的几乎所有缺点;但他却也是一个简单的人,比很多不是流子,道貌岸然的人都要来得更为简单。
在他的世界里,向来都只有黑与白、恨与爱。
所以,他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兄弟。
所以,他也绝不会成为一个大哥。
我答应过地儿,要为小二爷出气,要办了橙橙。
我也恨橙橙,恨她的出现导致了我们兄弟之间的矛盾,恨她的挑拨威胁到了我的地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比地儿还想去办了橙橙。
但是,我不仅不能放手让地儿去办,也更不能用他所期望的方式去办。
因为,我与地儿不同,我从来就是一个复杂的人。
而且,我是一个大哥。
橙橙再怎么样不好,她也是小二爷最爱的女人;橙橙再如何可恨,那也只是一桩与我无关的情事。
君子爱口,孔雀惜羽,虎豹重爪。
我不能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坏了自己名声,更不能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两样都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也是我拼搏至今唯一可以凭依的本钱。
什么都可以商量,这两样绝对不能动。
所以,办橙橙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用江湖中直来直去,一刀了恩怨的方式来办她。
我用另外一种。
在办橙橙之前的某天晚上,场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之后,我走出大门,直接从楼梯上了三楼。
经过相熟的服务员带路,我在一个包厢的门外见到了橙橙。
看得出来,听到我找她的消息而专程从包厢中赶出来的橙橙,当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大概也被男人们揩了一些油。
她斜斜的半靠在走廊边的墙壁上,不高但是绝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头顶柔和的射灯照耀下,宛如一座完美的塑像。
身上的一件淡青色连衣裙在胸口与下摆处都有一些略显褶皱的痕迹。
两边白皙的脸颊上呈现出诱人的酡红,一双原本就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面,更是透出层朦胧妩媚的水色来。
这样的女人!
就连早已不是情场初哥的我,心底还有着办她想法的我,在看见她这付模样的时候,都难免有着几分心思荡漾,又何况是初陷苦海的小二爷。
他们之间的这场战争也许在相遇的那一刻就早已定下了输赢。
我站在了橙橙的前面,尽量客气的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哎,橙橙,在忙吧?
边说,我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二十四块钱的普通黄色芙蓉王来,抽出一根递给了她。
她低头看了我一下,头部很轻微的向后一扬,半边嘴角淡淡一翘,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冷哼表情。
没有接我的烟,她也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烟,点上,默默抽了起来,她也是芙蓉王,不过是钻石芙蓉王,价值七十五元人民币。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笑着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掩饰着打了一个哈哈,将烟收回来叼在自己嘴巴上,点燃之后,说道:橙橙,小二爷对你不好啊?
橙橙一听这个话,很大反应地站直了身体,整个人的感觉突然变成了一种战斗状态,脑袋微微前倾,靠近我说道:我和他的事,关你什么事?有什么话,你要他自己来跟我说啊。
呵呵,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劝下和。你和他之前那么好,没得必要突然就做这么绝嘛,好合好散,都在一个地方做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都不交代一句,就和别的人跑了,这样搞有什么意思?
切!
橙橙从嘴巴缝里挤出了很不屑的一声之后说道:我不喜欢他了不可以啊?未必还犯了好大个错误吗?你还专门跑到这里来逼着我问。
你莫误会哒,我不是逼你,没得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还是和他好生谈一次,毕竟朋友一场,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也可以告诉他,没什么好谈的。就这个样子哒。
橙橙的脑袋稍稍抬起,仰头直视着我,两个眼里翻出一大片白,用一种非常嚣张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一刻,这个美丽的女人突然在我眼里变丑了,丑到我恨不得一巴掌就甩死她。
话一说完,她嘴里又轻轻发出了一句:神经病!
同时,转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再掩饰内心的愤怒,沉声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骗钱骗人,把我的兄弟当猪玩了之后,就这么算哒咯?
也许是我的手太过于用力,捏疼了她,她脸上的五官很幸苦地挤到了一起,然后马上变成了极为愤怒的神情,提高声音说道:胡钦,你妈逼搞什么?放不放手!
走廊一头的服务员看过来,准备要靠近,一看是我,又停在了原地,一脸茫然无措。
这是龙袍的场子,我不想添麻烦,咬紧牙根,缓缓松开了手。
对望半响,我把声音压倒最低,说道:橙橙,你而今是不是想死?
橙橙和小二爷在一起的时候,素来都对我有些忌惮。但是今天,在我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表情。
随着鼻孔一哼,她的头部向旁边一摆,几绺刘海垂了下来。有些微厚而性感的嘴唇微微一扬,双眼在飞快闭合之后,透过那几绺刘海斜瞟着我,好像感到很好笑的说道:我是想死,你试下啊!
说完,她转身打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音乐声也传了出来。
透过门缝,看不清昏暗包厢里面人的具体长相,但是那一个个的赤膊,那一根根粗大的金项链,那一个个坐没坐样的姿势。
让我知道了,这是流子。
和我一样的流子。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橙橙为什么敢这么直接的不给我面子。
那是因为,她找到了靠山,可以不怕我这个小混混的靠山。
我不知道那个靠山是谁,不过,我胡钦这个人向来就是赤脚不怕穿鞋。
在收回了关于办橙橙的最后一丝犹豫之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办橙橙很简单,不用打不用骂。
断她的财路就可以了。
橙橙很红,但她不是最红;橙橙很漂亮,但夜场美女到处都是;橙橙朋友很多,但她手下的姑娘数目并不是太多。
何况,最近她也确实有些调皮,甚至都有服务员背后告状,说她和客人在VIP包厢做爱。
虽然夜总会绝对严禁这种事,但是有史以来,曾经在包厢做过爱的台姐和妈咪一定不是只有橙橙一个。
可惜,她最不幸的是得罪了我。
所以,纵然龙袍有些不舍、有些纠结,最终也还是把橙橙赶出了王朝夜总会,我市生意最火,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
我并没有掩饰自己是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橙橙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我想她一定恨到了我。
但是我不怕,就如同她不怕我一样。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我站在走廊,透过包厢门,看到的那几个人。
关于他们的身份,我只猜对了一半。
他们的确是流子。
不过,是很大的流子。
非常大。
所以,事情也接踵而至地找上了门。
故事的开始同样在一个晚上。
一个双方所有人原本都没有想到会出事,结下梁子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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